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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仲转着轮椅过去,在她背后,轻咳了声。 画溪闻声,缓缓抬起头,眼角微红,却抿紧嘴唇,蹙眉转过头,小声开口:”王上……“ 声音小小的,像是委屈,却又分明带了几分小心虚。 景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墨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半晌,他才开口:“受伤了?” 画溪点点头,扯了扯裙子,露出一小截藕白的脚踝。脚踝扭伤了,有些地方乌青乌青的。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走路的时候却摇摇晃晃,一瘸一拐,走到景仲身前,微微仰着脸,望进景仲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泅着一汪春水,明澈动人。 “他们把我掳走之后,蒙着我的眼睛,一直把我关在一间屋子里。我好害怕,怕他们会杀了我,怕再也见不到王上。”画溪目光一瞬不曾离开他,颤着声音道:“后来我听到阿奴的鸣叫,我就知道,王上一定会来救我的。然后就不怕了。我等了你好久,你一直没来。今天他们的守卫没那么森严,我才逃了出来。逃出来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们竟然把我关在王宫。怪不得王上一直没来救我,他们太狡猾了,料王上想不到会把人藏这里,竟胆大至斯。” 景仲垂眼看她,这小东西眼眸轻转,说得一板一眼,哪里有半点说谎的自觉。为了心爱的情郎,谎话都说得更利索了。 景仲兴趣盎然,觉得颇有趣。他收回视线,手轻轻地揽过她的肩,说:“是啊,这贼人胆子真大,竟敢掳走孤的王后。等孤逮到他了,一定把他碎尸万段,仍出去喂狗。” 画溪打了个激灵。 转念一想,没有她拖累,柏之珩应该能很轻松地逃出去吧。 那个男子太好了,如日月,如星辰,是她灰暗生命里唯一的一点烛火。 烛火微茫,摇摇欲坠,她想保护这点星火,尽她绵薄的力量。 “好啊,王上一定要重重惩罚他们。”画溪望着景仲,潋滟的眸子里写满期待。景仲这才低头看她,她那漆黑的眸子里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让她的笑容看上去并不真实。 景仲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眸中逐渐浮起烦躁,这小嘴叭叭地,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视线从她轻垂的长睫下移,落到她殷红的小嘴上。他忽然捏住画溪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好啊,你好好休息,孤这就去抓那偷人的贼。” 偷人…… 画溪眉心一点点揪起来,不知道他是大邯话没学好,还是知道了什么。她扣着景仲的手腕,他回头看了画溪一眼。 画溪抓着他的手不放,语气里藏着一丝小小的惊惧,温吞地说:“王上,你可不可以不走?” 景仲侧目:“嗯?” 画溪抿了抿唇,长久的沉默之后,悄悄抬眼看景仲,见他盯着自己,她迅速低下头,软乎乎的手攥着景仲不松,小声开口:“我害怕,你不在身边,我怕他们又来。” 她身子慢慢软下来,偎在景仲腿上,小手捏着他宽大的手掌不放。 几天不见,为达目的都会勾引人了,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景仲沉着嗓音,慢悠悠说了声:“好。” * 柏之珩听到行宫风声骤起,眼见大队人马聚集,高高举起的火把穿梭在青白的宫道上,犹如一条条腾飞的火龙。 他凝神屏息避于檐上,小心翼翼躲避侍卫的视线。 心乱如麻。 画溪独自在那黑漆漆的殿里,听到这么大的声响,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 她胆儿小。 她是他见过胆子最小的人,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缩成一团,眉头深深。皱得他的心也跟着皱成一团,发麻发疼。 以后回了大邯,他一定不会再让她皱下眉头。 不想让她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恐惧,柏之珩伺机避开耳目,悄悄回到会朝殿。 昨日他看到画溪手上生了冻疮,还特意给她找了一盒冻疮膏。 他悄无声息推开那间宫殿,熟门熟路进去,藏身的帘幔后却没有那窝成一团小小的身影,只余她随身的一张小小的锦帕。 他的心陡然坠了几分,捡起那锦帕一看,上面写了几个字——柏大人,我不跟你回去了。愿你一切顺遂。 柏之珩那不断下坠的心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里面寒意瘆人,冻得他几乎失去知觉。 宽大的手掌每一根手指都变得僵硬,握刀握剑的手,连一张小小的锦帕都捏不住。 他把帕子上的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终手不断捏紧,把帕子揉成一团,塞入怀里,再度翻窗而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里。 * 夜深了。 画溪躺在榻上,身畔的景仲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但她却半点睡意也无。 右手指尖疼得厉害。 殿里没有纸笔,她又不能不辞而别,情急之下只好咬破指尖,给柏之珩留下几个字。 他现在肯定已经看到她留下的字了。她明白,柏之珩怕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殿躲得害怕,每天出去取食物都会尽快回来。两个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静静地相对坐着,一天一天就过去了。 柏之珩是个极好的人,画溪知道,如果嫁给他,她会过得很幸福。她看得出来,柏之珩是会疼人的。 只是可惜,她没有福分。她从小就是没什么福分的人,小时候爹娘不疼,长大也没人爱她。 好不容易遇到个待她好的人,他们之间却隔着山河日月。 她会害了他。 她不想害他,只好离得远远的。 她本就生在泥淖里,没道理把人从九天苍穹拉下来和她共沉沦。 画溪越想越唏嘘,眼角渐渐湿润起来,她抬手抹了把,泪水沿着眼角,滑到了耳廓。 她用手背狠狠擦了擦。 旁边的景仲动了动,她顿时屏息凝声。 他却还是醒了,声音沙哑地开口:“小猫儿一样乱动什么?” 手摸索过去,也摸到她脸颊上的泪珠儿。 “哭了?” 画溪身子僵了一下,但很快又软了下去,她依到景仲身侧,瓮声瓮气地问说:“嗯,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景仲依然沉着嗓音。 画溪抽泣了下,带着委屈的语气慢吞吞地说:“梦见那群贼人又来了,王上不在,他们把我掳去,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我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吓唬我说,要把我碎尸万段。” “撒谎。”黑暗中,景仲翻了个白眼,嘴皮子一动,吐出两个字。 哭她和情郎是苦命鸳鸯还差不多,真要梦见柏之珩再来寻她,指不定做梦都能笑醒,嘴都能咧到后脑勺去。 呵,虚伪的女人,假惺惺。 画溪一怔,复问:“什么?” 景仲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柔着声音耐心地哄她:“你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