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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少。 白芷收拾着裴蓁蓁的四季衣物,手上动作不慢,面上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繁缕指挥着粗使侍女们将收拾好的箱子搬出去:“都小心着点儿,这是中书令大人曾经为女郎寻来的生辰礼,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这些都是女郎的首饰,得按着编号放上马车,不可乱了...” 她忙得团团转,好半日,才有功夫停下来喝口水。 “白芷jiejie,你怎么了?”她终于发现了白芷的心不在焉,主动问道。 白芷这才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没事。” 这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模样,繁缕试探着问:“白芷jiejie,你不高兴么?” “很明显么?”白芷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繁缕微微仰着头看她:“为什么不高兴呢?” 白芷抿了抿唇,轻声道:“追随女郎离开裴府,你不会觉得害怕,不会觉得不舍么?” “不会啊。”繁缕眼神天真而坚定,“女郎去哪儿,繁缕就去哪儿,只要跟着女郎,我就什么也不怕。” 白芷慢慢低下头:“是么...” 繁缕是买进府中的孤儿,无牵无挂,自然有勇气跟着裴蓁蓁离开洛阳,但白芷不同。 她有父兄亲人在裴府,但他们并不在裴蓁蓁手下做事。当然,只要白芷肯向裴蓁蓁开口,要带他们离开,也并不难。 只是,白芷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离开洛阳,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想离开洛阳,离开裴府,去那荒僻苦寒的并州。 白芷觉得,女郎已经不需要她了。她已经猜不透女郎的行事,女郎也不会将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告知她,这让习惯了照顾裴蓁蓁,事事过问的白芷很是失落。 以至于在裴蓁蓁要离开洛阳时,白芷生了留下的念头。 是夜,裴蓁蓁懒懒地倚在软榻,手中握着一卷书,神情疏淡。 白芷轻手轻脚地走进房中,跪在她面前。 裴蓁蓁的眼睫颤动一二,缓缓抬起头:“你想要什么,大可以直说,看在这些年主仆情分,我不会拒绝。” 上辈子白芷是怎么护着她,裴蓁蓁都记得一清二楚。 白芷没有起身,她的头低低地垂着:“女郎...” 裴蓁蓁放下书卷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请女郎,容白芷,求去。”白芷说着,重重地叩头,“请女郎原谅白芷,不能在侍奉你身边。” 裴蓁蓁的眼神放空了一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芷伏着身,拳头紧握,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一刻沉默之后,裴蓁蓁轻轻地笑笑,开口道:“好。” 白芷抬起头,对上她几乎称得上温柔的双眸。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坠落,白芷哽咽道:“女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从小跟在裴蓁蓁身边,那时裴蓁蓁只是个骄纵任性的小姑娘,白芷为她打理身边一切事务,在她发脾气时哄着她,在她任性时规劝她。 名为主仆,但事实上,白芷是将裴蓁蓁当做meimei照顾的。 只是裴蓁蓁已经一个人走了太久,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也不需要任何人来质疑她的决定。 决心要留下的是白芷,可舍不得的,也是她。 裴蓁蓁放下书,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第一次摸了摸她的头:“白芷,没关系。” 便是留下,也没关系。 漆黑的夜幕中挂着一弯明月,月光温柔缱绻,明天,大约是个好天气。 裴蓁蓁走的那日,裴清行与众兄弟在门外默默地看着仆役将行李尽数搬上马车,谁也没有开口。 她今日穿了一身烟紫的长裙,裹着厚重的白狐裘,神情冷淡,叫人不敢亲近。 繁缕和紫苏一左一右跟在她身边,两个人都红着眼,方才与白芷分别之时,终究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眼见着她要坐上马车,裴清衡终于忍不住了:“你便没有一句话要同我们说?” 好歹是这么多年兄妹,她难道对裴家,就一点留恋都没有? “没什么可说的。”裴蓁蓁回过头望向他,眼神淡淡,仿佛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萧明洲死后,她显露的情绪越来越少。 裴清衡被这句话噎得一窒,指着她气道:“好吧,我就知道你最是个冷血的角色,裴家真是养出个白眼狼!” 话还没说完,裴清知皱着眉拉住了他的衣袖,裴清衡明白他的意思,却梗着脖子继续道:“难道我说的有错?!” 裴蓁蓁嘴边牵起一个笑:“你说得不错。” 她这样利落地承认,裴清衡反而觉得讷讷,低下了头。 裴清行面色沉凝,乌黑的眼珠盯着裴蓁蓁:“蓁蓁,非得如此么?” “大哥,到了今日,还需要问这个问题么?”裴蓁蓁反问。 裴清行苦笑,他摇了摇头,道:“此去并州,山水迢迢,蓁蓁,万事小心。倘若哪一日想回来看看,无论何时,裴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他郑重承诺。 裴蓁蓁眼神有些空茫,应该不会,她应该不会有回来的那一日。 “大哥,世间诸事并非只有一种解决方法,有时候,退一步,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她忍不住劝了一句。 “好。”裴清行郑重道,“我记住了。” 裴清知天生体弱,虽然将养这些年,已与常人无异,但在这寒冬之中久站,唇色便显得异常苍白。 “蓁蓁,好好照顾自己。”裴清行只说了这一句,温润柔和。 裴蓁蓁沉默地点点头。 裴清衡和裴清渊都没有说话,裴蓁蓁便转过身,这时候,裴清渊终于开口:“蓁蓁,为什么?” 他的眼眶有些泛红:“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非要走到这步田地?这样你就开心了么?” “是。”裴蓁蓁答得干脆,“这是萧茹欠我的。” “她终究是生下你我的人。” 裴清渊始终也无法释怀,裴蓁蓁揭出的陈年旧事,逼疯了萧氏,也让裴正在儿女面前颜面无存。 而前日,裴正将和离书交给萧氏,第二天,萧氏便回了萧府,如今整个洛阳城议论纷纷,都在唾弃裴正是个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小人。 “裴清渊,她有将你当过儿子么?”背对着他,裴清渊瞧不见裴蓁蓁的表情。 “那如今她已经离开,为什么你还要离开家,你连我们也不想见到了么?”这是他最爱的meimei,他们曾经亲密无间,无话不说,可是如今,裴清渊知道,她要离开他了。 所有人都以为,裴蓁蓁是因为萧氏之事要执意离开洛阳。 “你觉得是,那便是吧。”裴蓁蓁抬头望着灰白的天空,轻声道。 裴清渊的泪一滴滴地从眼中坠落,就算在萧明洲灵前见识到萧氏真面目时,他也没有这样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