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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庭的早餐,让大家吃了再回去,自己却没吃,开车回家。 白鹭庭是晖城的一个私房餐馆,一顿正餐价格不菲,还需要提前预约,早餐也便宜不到哪里去。沈戟通宵赶节目之后偶尔独自去吃,算是一个小小的放松和发泄。这事连小谢都不知道。 “盲罪”的大家伙儿只听说过白鹭庭,但没吃过,纷纷感叹沈老师大气。 沈戟回到住处,脱掉不能再穿的衬衣,在开着暖气关着窗帘的客厅里光着上身喝水,做简单的收拾。挂西装时再次看到领针,看了几秒,将它放在茶几上。然后走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菜鱼片,又洗了个瓦罐,把料都倒进去,掺水开火。再舀出一碗米,淘干净,放进电饭煲里煮。 做完这一切,他才去浴室冲澡。冲完澡米饭倒是煮好了,但酸菜鱼片还要多炖会儿,他拿来一条毯子,躺在沙发上休息。 刚才做的那些事对他来说很新鲜。就连瓦罐和电饭煲都是刚买的。那天在柏玉家吃了一回番茄鱼片,他觉得很好吃,便偷偷记下了牌子,回来一查,发现还有很多口味,更重要的是,商家把鱼和配料全都处理好了,他只需要再买一个锅就能煮,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他一下子下了30单,顺便扫一眼评论,看见别人说瓦罐炖的味道更好,又毫不犹豫买了个瓦罐。 亲自炖了一份之后,他情不自禁小小惊呼一声。味道和在柏玉家吃到的一模一样! 这阵子他每天回家都会自己炖一锅,只有午餐还按照营养师规划的吃。小谢发现端倪,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晚上想换点东西吃。 这么吃,他体重略有增加,不过年底忙,消耗也多,暂时看不出哪里胖了。 闻到香味,沈戟去厨房关火。酸菜鱼片他也很喜欢,里面有泡椒,刚吃一会儿,鼻尖上就冒出汗珠。 一锅鱼下肚,按理说胃早就填满了,他却觉得空落落的,坐在餐桌边,出神地盯着碗筷,没有立即收拾。 昨天晚上按捺着的失落和难过,被饱足后的松弛与倦意唤醒,沈戟脑中闪过零碎的片段。忙于工作时,个人情绪就像浮在空中的尘埃,轻飘飘的,无足轻重,现在它们被一场雨冲下来,终于落了地,彼此挨着挤着,是粘稠脏污的泥。 发现来接自己的是柏玉时,他的惊讶遮住了细微的高兴,当时并未察觉到,后来宁安看出他佩戴的领针是柏玉送的,这事对他而言太稀奇了,他忍不住跟柏玉分享,柏玉却没什么兴趣。 如果说这只是不值一提的失落,后面柏玉冲他发火,就是他难以理解的冲突。柏玉还把他的领针给扯了下来。 柏玉是个不一样的人,介于家人和工作伙伴之间,他无法定义柏玉的角色,草草给柏玉安在“朋友”的位置上。在这之前,这个位置一直是空的。 又坐了会儿,沈戟揉揉胃,站起来把餐桌和厨房都收拾了。他今天下午还要去锋光和周厌碰头,他们负责的那档音乐综艺今晚要拍通宵。他只有这一上午能补眠。 沈戟睡下时,柏玉刚到“盲罪”。他昨晚离开后开车去了晖城最高的万胧山,在那儿的观景平台上往下看,整座城市就像一个灯火通明的精致模型。 建筑变得渺小,人也变得渺小,人的悲欢离合更是渺小得足以忽略不计。 本就是岁末严冬,山上气温更低,风吹得人头痛,痛过之后带来清醒。柏玉在还没有开到山顶时,情绪就逐渐平静下来。 他到底在焦灼什么?他与宁安早已是过去式,他们之间有七年的爱情,这不假,但也是宁安亲手放弃了这段爱情。宁安眼里只有艺术,真正的爱人也是艺术,他排在艺术后面。 他付出得更多,放不下的当然更多。他为什么非要和宁安比?宁安能够毫不介怀地跟他打招呼,笑容从容。他还不能,还需要时间从这段失败的感情里走出来,因此在突然相遇时不够从容。 为这种从容与不从容生气,有什么意义? 寒风里,他将羽绒服的帽子扯起来遮住头,帽沿的长毛刮在脸上,丝丝发痒。 他和宁安不体面的偶遇,还将另一个人牵入其中。沈戟。他那一腔憋闷最终发泄在沈戟身上,以不愿意被当做工具摆布的名义。可事实上他最清楚,那不过是借题发挥,不愿意参与炒作是真,但放在平时,他会好好跟沈戟商量。平静下来再想,当时沈戟皱着眉要求他配合时,他应该是暗自兴奋的吧,因为终于有了爆发的理由。 抓住沈戟的衣领时,他手心泛起清晰的痛感,领针扎了他一下。明明是他建议沈戟戴上那枚领针,但那时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领针碍眼。 从万胧山下来,他开车去“盲罪”绕了一趟,在外面静静地看,见录制正常进行,便悄悄离开,去白鹭庭喝酒。 白鹭庭是他小舅开着玩的店,一处庭院,三栋小楼,其中一栋小楼是个会员制清吧,夜里营业。他偶尔去喝酒,服务生都知道他跟老板的关系,不收他的钱,他就帮着做几分早点,算是这儿的“客座师傅”。 6点多厨房那边说来了个大单子,他正好过去帮忙。厨房的师傅们都只管备餐,不知道餐要往哪里送,自然也没人跟他说。 “柏哥,你错过了大餐!”小康擦着嘴,“我们都吃完了。” 柏玉看看桌上的包装袋,“白鹭庭?” “沈老师请我们的。” 听见沈老师三个字,柏玉眉梢轻轻挑了下。 “盲罪”今天上午和下午都不营业,只开夜间场。大家吃完早点就回去睡觉了,柏玉和保洁阿姨一起把公共区域收拾了一番。一宿过去,回想昨天夜里发的火,柏玉只觉难堪愧疚。要换一个制作人,录制的节奏恐怕就被他打乱了。何况沈戟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应该道个歉。 柏玉牵着美美去公园里散步,想给沈戟打个电话,酝酿一番说辞,却想起自己没有沈戟的号码。柏玉自己都觉得诧异,算起来,他和沈戟一起经历的事也不少了,沈戟甚至去过他那几乎不接待外人的家。可他没有沈戟的电话,连工作用的微信也没加,项目组那边他只加了小谢的微信。 沈戟睡了五个多小时,醒来拿手机看时间,却看见微信有一条好友添加申请,头像不仔细看看不出是什么,名字是yu,下面跟着一条信息:沈老师,我是柏玉。 睡得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