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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天花来,碰到一个庸医,用了两贴凉药以致内陷,这位少爷竟被散花天女收去。他的太太,是汉黄值道罗欢悦的千金,正因娇儿夭折不胜伤感,忽然,又接到汉口的电报,罗欢悦中风出缺,这位罗氏夫人,痛子哭父水米不沾,淹淹成病一个多月,日复一日,也就驾返瑶池。这位名吏就抱哀师之痛,又增锦瑟之悲,未免有情,谁能道此计心再恋。此东乡县缺,请咨入京引见梁培帅,望他飞饬倒也十分高兴,登时委员接署又替他加片奏保,请予破格录用。他在省中料理交代,结算私囊也忙了几个月,才带了夫人儿子的灵枢,顺便回杭安葬。然后到京,仍旧住的是西河沿高升店,这时候,他的老师洪中堂正是军机第一位当权的,他带了一桶江西官窑磁器,一个亨达利买的英国最大八音钟,一套银水碗,一枝羊脂玉的如意,几套空织的袍褂,两盒真正万州血燕,配了些浙江水礼,孝敬老师。老师见了甚为喜欢,全数赏收,同他当面道语说:“你在江西的官声真好,很替家做脸。”谈了半天,次日又去见了屏大军机,扯了那位贾端甫把兄。这时候,贾端甫已经补了主事,得了秋审处的提调,这刑部司官进了秋审处的四提四坐,那提升京察外放是可以cao券的,彼此宦途得意,相见甚欢。贾端南道:“上年得信,晓得老弟断弦甚为记念,近来已续写胶么?”

    范星圃道:“期年才遇,尚未议及,却也在四处留心,老哥有甚么相巧的人家,尚求代为作伐。”又谈了半天方散。范星圃这回到京原想京城当道,阔老之中有甚么相巧的姻缘,结他一重也可以,做一个泰山之靠。到京里打听了一阵,竟没有甚么机会,那些黑尚书乏侍郎他又看不在眼里,也就有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光景。到京以来,终日酬应,空的时候也不多,晚上有时还要同着两位军机阔少票号财东,到那石郎胡同韩家潭一带领略领略风景。

    有一天,一个通裕金店掌柜的胡式周谈起说京里有位姓华的大富翁,真是家货百万,京城张家口做的生意不知多少,前年死了。只有一个儿子还小,两个女儿却生得貌比嫱施,才逾左鲍,就是丝竹管弦、琴棋书画也无一不精。范星圃听了甚是动心,就托胡式周替他打听打听,说合说合,朗式周慨然应允。

    过了两天去问回信,明式周说打听得这两位姑娘说亲的虽多,他的娘却还没有答应,就是星翁的事情也托人说过,那边也没有回报,却也没有就允嫁,再托人探探罢。过了几天,又去催那边,还是个活动话,范星圃甚是焦急无聊。有一天傍晚,应酬清些没有坐车,也没有带家人,独自一个到外门散散,顺步走到前门口,看这些车马往来嘈杂,无处立足,又走了几步不觉进了城,走到玉河桥边,这地方宽阔平整,远看着洋场上一道平路两面洋楼,倒还有些风景。正在看着,忽然,一个车把势跑到面前说:“老爷坐车去逛逛罢。”范星圃问他到那里去逛,那车把势道:“只要老爷赏二两银子,包你有好地方去。”

    范星圃一想,本来听见京里有种黑车,这大约就是了,好在今天无事,试他一试何妨呢。就在身边拿了二两一张的银票与了这车把势,那车把势把车赶过来,也是个大鞍见车,那匹骡子也很高大,比外头雇的要好得多呢。跳上了车,先也是慢慢儿的走,后来这车把势加上两鞭,那骡子就如飞的跑去,左转右弯不知绕了多少圈子,真弄得不辨东南西北。看看天色黑了,这车把势也不点灯,任着这车在黑地里走。范星圃心里倒也有些发急,然而无可奈何,只好听他去跑。总走了有一个多时辰,才到了一个宅子门口,车把势把车停住说;“请老爷下车。”

    范星圃道:“乌黑的下来怎么呢?”车把势道:“那不是有人来接了么。”再一看,果有一个人提着一个灯笼前来引导,就跳下车,车把势又交代了一声:“老爷紧跟着他走,不要乱跑。”只得随着灯笼进了大门,一进曲曲弯弯不如走了多少路,有些门口也有人坐着,有些地方也有人往来,却彼此都不闻问。

    范星圃心里也有点数儿,只跟着灯也不去管他那些。末后走进一所高大上房,是五开间大玻璃窗,就有老妈把他领到上首一间外房坐着,也有些丫头老妈在里头,也不来问他的信。停了一会,搬出菜来斟了酒,请他坐,一个丫头低低的说了句:“奶奶就来。”又隔了一刻,又有两个丫头掌着灯,照着一个二十左右的美人进来,一张鹅蛋脸,高高儿的鼻梁,一双桃花眼光彩照人,风神俊逸。进了门就说:“忝怕你饿,所以叫他们先开饭,我却失陪了。”范星圃也站起来招呼了一声说:“奶奶赏饭也不敢客气,已先吃了两杯。”这位奶奶也就在旁边坐下,丫头递上杯筷,也陪着吃。范星圃低低的问了声芳名,那奶奶望他笑了一笑,没有回言,他也不敢再问。吃完了饭,那奶奶挽着他手到房里坐着,也是有说有笑的,却绝不问及姓名来历。房里收拾的美丽非凡,床上是锦衾绣褥,彩慢罗帏,靠床面前一张条桌子,那边一个钟箱,里面一架大挂钟,陈设的光怪陆离,范星圃也看不清这许多,大约是同那聊斋上所说的天宫一般。又坐了一会,一个丫头拿了两碗冰燕场送与他,同那奶奶各吃了。一个老妈子就来开了辅,下了罗帐,走到范星圃面前说:“老爷先睡。”范星圃就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