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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为这,才这般厌恶未曾谋面的自己吗? 这一日,他便把禁忌触碰了个遍,想必这样折腾下去,他那点不该有的心思,该是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才是。 隔壁的如一的确如他所料,气得连晚饭也没去吃。 他去了湖边散步,为避免被人看出身份,他特意除去僧袍,换上便装,又戴了面纱,掩住了面目。 若与封如故再同处一片屋檐下,他怕是会被此人活活气死。 梅花镇本不算大,桥多水多,镇中人多爱风雅,常弹琴抚瑟,弄月吟风,夜半之时,多有靡靡之声在江畔湖心回荡,有楚调,有相和歌,有凄声,有雅乐,确是热闹。 镇中有鬼日久,却也只杀新婚夫妻,青年男女们并不很惧怕,仿佛是末日狂欢一般,越发频繁地在外寻欢作乐,好排忧解乏。 湖边乐声不绝于耳。 如一的一切皆是义父亲自所授,音律亦是如此,他听过几耳,心中便大致判明了孰优孰劣,也难免技痒起来。 他在义父熏陶下,也是爱乐之人,无奈佛寺里清修苦寂,自是用不起箜篌这等雅乐之器,如一便自制了一根紫竹洞箫,闲暇时聊以自娱。 如今闲来无事,他索性坐在湖边,于众多乐音之中,信手吹奏起来。 他只是兴之所至罢了,起初只吹出断续闲音,说不出自己是何心境,后来渐渐断曲成篇,也不过是信口吹来,不属任何一篇已有的乐歌,不过是吹与自己听罢了。 然而,孰料,一道空灵琴音,遥遥渺渺地跨水飘荡而来,凑上了他的节拍。 起初,如一以为是巧合,便自顾自吹演下去。 他想象自己于接天的莲叶中遨游。 谁曾想,那箜篌音竟轻易体悟出了他的意思,追随于他,越见泠泠,如见碧荷万顷,放舟难行。 如一心里想着松声,那人便能奏出松涛之韵。 如一口中吹着明月,那人便能弹出彩云遮天。 渐渐的,如一弹出自己怅惘的心事,诸般犹豫困顿缠绕心间,叫他乱麻缠心,难得逍遥。 这等复杂的意图,对方竟也轻易解出了意味,乐音疏朗,奏流水之音,示意他光阴如水,不如及时行乐,去做心中之事,莫要犹疑,耽搁时光。 如一的箫声戛然而止,目光定在了封如故灯火摇曳的窗棂边。 他总算听辨了出来,那乐音,是自那里传出的。 那箜篌之音失了凭依,也乍然消失。 如一往那方向迈出了两步,一颗心狂跳不已。 是……你吗? 是义父吗? 如一将洞箫收起,快步奔往客栈。 他不敢动用灵力,只一路奔跑回去,不经敲门,便莽撞地推开了封如故的房门。 常伯宁正扶着那部凤首箜篌,坐在房间中央。 见了他,常伯宁马上道:“如故不在。” 如一望一眼房内,心中也空荡了一下,将目光重新对准常伯宁时,竟有几分心不在焉:“义父……琴艺精进不少。” 常伯宁:“……?” 常伯宁:“……啊。” 常伯宁:“咳。闲手玩一玩罢了。” 那种无话可说的感觉再次袭来。 二人两相沉默了一阵,各怀心事。 如一以为,在万千曲调中,他唯一的知音,只有义父一人而已。 但他一路奔上来的瞬间,心中却在想,若那弹琴之人是封如故,就好了。 如一想,终究还是义父。 他说不清心中此刻的滋味,只好略略一低头,拱手告辞:“义父,搅扰了,早些安寝吧。” 待他离去后许久,封如故才打外面回来,面色不佳。 常伯宁一看便知道他出师不利:“可找到那吹洞箫的人了?” 封如故摇头:“萍水相逢也罢,都是缘分,不必相见。” 话虽如此,他那张失望的脸着实叫常伯宁忍俊不禁。 常伯宁不通音律,却很能感受到封如故的心情:“还是很不甘心吧?” 封如故委屈道:“嗯。” 刚才洞箫声一停,封如故心急得很,怕那知音走脱了,还特意叫自己用灵力送他下楼去寻。 只是湖畔边再找不到吹洞箫的人了。 封如故一点头,轻轻搓捻着手指,指上犹有箜篌弦的凉意。 常伯宁想说些别的话来安慰他:“刚刚如一来找你。他似乎听到你弹琴了。” 封如故失了那与他和歌的知己,也没了再弹奏下去的兴致:“不弹了不弹了。” 他是特意问过海净,知道如一出去散步了,才捧出箜篌来,随便弹上一两个音的。 至于在万千靡靡之声中找到那清越的洞箫之声,纯属意外之喜。 只是这意外之喜走得太快,他甚至还来不及追。 封如故将箜篌收起,伏在小小亭台边,专听那些船上花魁俗艳的曲调,以此解忧自娱。 隔壁的如一坐在与亭台一壁之隔的乘凉木椅上,只能看到归来的封如故对着那些不堪入耳的yin·词艳曲摇头晃脑打拍子的模样,心想,这果真才是封如故的品味。 然而,他仍是忍不住注视那品味俗气的青年。 封如故的倒影落在窗上,随晃动的灯火而左右飘忽,伴随他偶尔的笑声,让人只觉他的影子都是活色生香。 如一忍不住抬起手,指尖追随他落在壁上的影子,凌空轻轻抚摸。 今日,那侍茶女的话在他耳畔响起。 待他,要格外花心思,格外下功夫…… 如一出神许久,方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手猛然往下一压,整个人也霍然站起。 荒谬!太荒谬了! 他何必要在封如故这个世上顶俗之人身上消耗心思! 他就不该回来! 天色还不算太晚,他索性去了梅花镇的夜市。 此处灯火辉煌,好一派尘世光景,如一独身一个行走其中,仿佛一个局外之人。 直到一声叫喊,把他拉回了红尘:“这位客人,看看上好的梳子罢。” 梳子…… 如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