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实验室调试设备的发现，串联线索后窥见的真相一角

    多云天气，乌云像是沾灰棉絮，正往四处飘散，道路起寒风，三月春天的复暖还未到达，冰凉持续渗进空气里。

    起床后在墙上内嵌智能屏上点好早餐，定好送达时间，随后进洗漱间简单冲洗，吹干头发换下睡衣，早餐在楼下，已经由机器人按时送上饭桌，下楼时便能闻到菜香扑鼻。

    泡着燕麦谷物的牛奶，新鲜切好的各色时令水果，切片的牛rou与火候恰当的溏心煎蛋，小碟蔬菜沙拉，贯彻早餐吃饱的准则。

    横扫一空后再由智能机器人清理收纳。

    吃完早餐，再度漱口，走出时扫了眼门后的行程表，随后拎起鞋柜上的提包，刚开房门，便瞥见摆渡车上侧身望来的的周凛齐。

    长臂搭靠背，倾侧的身后放着提包，带着一只耳机，摘下了只再实验室才戴的眼镜，露出了优越五官中令她印象最为深刻的出挑眉骨和灿亮双眼。

    眉眼含情，最易捕捉。

    “小禾，早啊。”他说话的间隙顺手接过姜禾的包，伸出另一只手扶人上车。

    姜禾拉着自己的包，小声嘟囔：“我自己可以。”

    “我想扶你。”他声音温和，握紧了姜禾迟迟方才搭上的手。

    摆渡车在实验楼停下，两人一起坐上电梯，姜禾在八楼停，周凛齐朝她挥手后上了一层去到九楼，电梯门关闭前，他朝姜禾笑笑，莫名让她也跟着弯了唇。

    回到实验室，换好实验服，按照排布完善的进程进行试验，十一点半开会整理，在此期间，姜禾会持续调试和修改脑机接口设备，并和队员秋景深一起完成脑机接口测试。

    背景系统再次闪动，她的资料倾泻而出。

    资料显示她的主要研究方向为人工智能，家中主要产业与机器人相关，早早接触AI，并窥见日后广袤的市场。

    早在去年十二月份到今年一月期被国外多所大学发放了预录取offer，属于提前批，对比过后已经确认了学校和专业，会在实验项目告一段落后去往国外就读。

    “小禾，调试好了，我们打电话给志愿者过来试试效果？”她转过身来，跟姜禾搭话。

    姜禾没有马上点头，只是思索，片刻后跟她开口：“景深，我能先当这个志愿者吗？”

    秋景深一怔后点点头。

    佩戴上脑电图信号读取设备，其好处在于它的安全性，是非侵入式设备且能供绝大部分人使用。

    她坐在屏幕前，平板内播放机器人在固定环境中进行任务的图像，脑电图会实时读取大脑信号，在大量的机器学习算法后，能解码人的大脑信号所展现出的人的意图，信号再传导给机器人，并让机器人去执行这个任务。

    能完成切菜、擦桌子、叠衣服、玩游戏等等数十种日常任务，因为与高校案例团队提前进行过交流，秋景深是最早期进入实验室的学生，早已着手已经开始制作系统，眼前的脑机接口系统正是案例简易化的同版。

    若是投入运用，能大大帮助失去运动能力的人群。

    姜禾跟着秋景深指导进行试验，很快通过脑电图解码，在一段时间后机器人开始进行拿水杯的动作，数分钟后水杯就到了身前，再被姜禾接过。

    “有意思。”姜禾放下杯子，随后提出疑问：“景深，能跟我解释一下原理吗？”

    秋景深挑眉张口，伴随着及时的手部动作指示：“脑电图能解析三种不同信号，第一种为目标物体，确实，光靠自己想象是很难从纷繁多数的目标物体中判断哪一个是正确的目标物体，所以运用了AR技术增强现实和外部刺激。

    你能看到屏幕里会出现的物体以不同的频率闪烁，它们是不同赫兹的，有高有低，如果你集中注意力在某一个物体上，视觉皮层就能读出同样频率的信号，比如，假定你集中在低赫兹的物体上，信号也能同样辨认出那个物体。

    第二种为意图的动作，这部分不需要依赖外界刺激，要人集中注意力，想象自己用手或脚去和物体交互，一般右半球控制左边身体，左半球控制右边身体，控制脚和大脑的区域也不一样，如果集中注意力在使用某个肢体时，大脑的某些区域会出现较强的信号，设备就能从中推断出具体是哪一个目标动作区域在进行想象。

    第三个是动作参数，屏幕中会显示一个鼠标的位置，一开始会在一个随机的点上，受试人需要想象自己在用手推动这一个鼠标点去往上下左右的某个方向，直到这个点到达受试人想要的位置，这个时候再停止，以此确定动作参数。

    例如你刚刚举起杯子的cao作，就需要你先将鼠标点移动到把手位置，这样机器人就可以根据这个点进行动作，再将杯子抓起来递到你面前。”

    姜禾听完，对上了刚才经历的流程，瞬间理解了，她又迅速捕捉到了一个点，“但这个流程走一遍下来，要耗费较比较长的时间吧。”

    秋景深继续回答：“没错，所有任务完成的平均时间在二十分钟上下，就连一些比较简单的动作大概也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其中八成以上的时间都是在重复进行刚刚说的三个步骤，至少三轮。”

    姜禾脑中突然闪过某些猜测随后隐没，这短促的时间里，似乎也被不知名的东西捕捉了。

    她再次察觉到一小阵针刺的疼痛，利落地扎入头皮里扭钻，她连忙晃动大脑，想要把这密密麻麻的刺痛甩出去。

    秋景深注意到她的异常，担心地连忙上前，“小禾，怎么了？是不是设备有什么问题？”

    她说话期间排查了一遍脑中流程，看见姜禾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开口：“没事，可以继续。”

    “小禾，我正要跟你提起脑机接口系统的安全机制，这是最关键的一部分，这套系统的安全机制基于肌电图。

    当一个人觉得什么事情发生不对的时候，会有很明显的状态，可能是皱眉头、是牙关收紧、又或是面色紧绷，这套设备会随时监控受试者的肌rou紧张程度，当有不好或是不正确的事情发生时，机器人会停下手中的动作，并会重新开始向人类受试者进行确认，虽然有点麻烦，但却是非常必要的，因此，也确保了整套系统的cao作安全性。”

    安全机制吗？有过吗？她甚至不敢深思。

    姜禾提起精神继续问：“意思就是虽然不用动手，但是要不停思考进行决策，如果说一旦注意力不集中，那...开了小差，会影响效果吗？”

    “一般来说要集中注意力五到十秒，如果受试人或是应用者没有很集中注意力或在犹豫之中的话，大脑会出现很多噪声的信号，这是个限制。

    哪怕是大脑非常集中注意力，脑海中还是有很多事情在发生，因为大脑本身也兼顾许多其他功能，例如呼吸或是下意识的想法，这些都在发生着，从大量信号中找到要抓取杯子这个信号是有一定难度的，因为其他东西都是噪音。

    白话一些，就像是在无时无刻高频尖声喧闹的环境中把书读进去，要在嘈杂干扰中完成信息的读取。

    并且据我所知，以及与许多大学交流后，发现几乎所有的脑机接口都需要人集中注意力，这样大脑信号才比较清楚。

    另外一点就是大脑信号读取设备本身的有限性，特别像脑电图这种贴着头皮的设备，电导、电阻这些都是可能会产生噪音的，但可以想象的是，后续随着机器学习在解码中的大量运用，它会越来越能够去处理噪音程度比较高的信号，这样就可以不需要那么集中注意力去想某一件事情。”

    集中注意力？噪声？大量学习与应用？逐渐脱离注意力的控制？

    不需要那么集中注意力？那会不会脱离控制呢？

    姜禾想到最坏的结果，嘴角浮出惨笑，她所重新建立的高大城墙在这一刻渐渐土崩瓦解，她手背绷着抓紧椅子边缘，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每一次都需要这么长时间完成任务吗？脑机接口的机器人未来速度会不会更快？”

    “这一代的脑机接口有一个重要的特质，就是说机器人具备学习能力，第一次做过之后，第二次做会更加节省时间，研究发现至少能省一半以上的时间，第三第四次会更准确一些。

    ...

    同时随着机器人对某一个人越来越熟悉，它会越来越自动地去执行某些任务，可能就只需要去确认它想要去执行的东西是否准确。”

    越来越熟悉？自动地去执行某些任务？确认要去执行的东西是否准确？

    谁是那个机器人呢？

    回答完目前的疑问，姜禾摘离设备，额头冷汗频出却极力保持振作，可脸上惨白一片已是最大出卖。

    她麻痹自己忘记痛苦，继续探讨，她急需转移注意力，她也必须要弄懂。

    一是验证猜测，二是...对身体的呼救作出反应。

    持续在秋景深的科普下，知道有些实验室在没有物理机器人的情况下，需要系统的支持，他们会创造一个物理仿真环境进行测试，这个环境是虚拟现实，创造出酒店、超市、别墅或是住家环境，比现实的真实cao作更安全和高效，且能收集更多数据，从数十种任务拓展到千余种。

    创建逼真的模拟世界来研究人类行为和训练机器人一直是人工智能和认知科学研究人员的梦想，跟真实场景相比，在计算机合成的虚拟场景中训练机器人有多种好处，不受时间和地理位置限制、低成本且自动化等等。

    像脑机接口这种需要人机交互，但是人这边的信号没有这么准确的情况下，需要一个安全的交互环境，在仿生环境之中，哪怕摔碎了盘子，后果也并不会很严重。

    姜禾也不禁开始怀疑些什么，虚拟环境？进行推演？

    在多种案例之中，脑机接口已经应用在许多人身上，智能仿生手用于提取手臂微弱的肌电和神经电信号识别运动意图，智能安睡仪可以解译大脑在不同睡眠阶段的神经信号状态，用于改善睡眠质量。

    脑机接口应用广泛，还产生了脑机AI智能病房，研究人员只需要头戴一条细窄的多模态脑机头环平躺在护理床上，不用动手开口，通过目视平板电脑移动脑机AI鼠标，眨眼就能完成选择，同一种方式，可以控制护理床数种不同的功能性按钮，这不仅是科研项目，而是已投入试用了。

    在一旁待机的吉南故也适时补充：“机器和人工智能越来越强大，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如何让他们更加好用，其中一个重点就是交互方式，多数人习惯触屏或是鼠标键盘，又或是语言交互，也许最终和机器的交互方式就是直接通过大脑。

    后续团队会接触更多的病人，第一，就是查看他们的脑电信号和其他人是否有什么较大的区别，第二，就是看看设备和机器人如何能够帮助他们的日常生活。

    目前，脑机接口在医疗、科研方向得到了应用，从渐冻症、脊髓损伤等运动障碍类疾病，到癫痫、疼痛管理等神经调控方向，再到抑郁症、强迫症等精神类疾病，都已经有了进入现实的可能性，他们将成果已经发布在各大顶尖科学杂志上，都已经更新进了数据库里供你们查阅应用。”

    姜禾再问：“就是说脑机接口会跟大脑不断升级融合变得越来越智能，那如果没有安全机制呢？风险会增大多少倍呢？”

    “当然，技术突破必然会带动脑机接口的发展，风险跟战略价值也会更加显现。

    其一，脑机接口将使网络攻击的代价急剧上升。黑客可能利用恶意软件来拦截或窃取，甚至是篡改脑信号数据。如果脑机接口将脑信号翻译为错误的语言或指令，也可能会对用户造成危害。

    其二，脑机接口将带来新军事变革。目前其应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利用便携植入式脑机接口，以电信号刺激人体神经，实现士兵身脑素质提升，打造‘超级士兵’。在一份报告中指出，脑机接口可有效在战场上减轻人体痛觉，抑制恐惧心理，并提高人类士兵在关键时刻的决策速度和准确性。

    二是充分发挥脑机接口后方cao控能力，在战场上实现“无人战争”。如一些国家在好几年前便开始研究项目，能够赋予飞行员以意念同时cao控飞机与多架无人机的能力。

    其三，脑机接口将击破人脑保密最后防线。脑机接口拥有将人所听到的一切转化为数据并由机器解读还原成音频的能力，未来在视觉乃至记忆读取方面出现类似的技术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而一旦脑机接口技术如同今天的智能手机一样大范围普及，即使部分人出于各种原因拒绝佩戴，它依然可以借助其身边佩戴设备的人，或与目标在生理、教育、职业等各方面都十分相近的其他人的思维模式，大致准确地推断出目标的思维模式，再利用大数据分析的方式予以印证。这势必使得保守秘密面临比今天更加困难的局面。

    其四，脑机接口将加深对人的‘思想控制’。国外顶尖大学安全与新兴技术中心的首席分析员指出，脑机接口不仅能够让人脑控制机器，反之亦然，即使用机器发出的电波信号，调节人的情绪。这一技术领域被称为‘情感计算’（affective　computing），并随着解读脑电波理论的不断发展，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实现对人脑记忆的擦除和覆盖，进而实现‘神经元层次的思想控制’。由于当前软件算法的不透明特性，这就可能导致人的思想受到比互联网虚假信息更严重的、且是字面意义的‘洗脑’。”

    惨笑中终于多了一丝释然，太清晰了，也太令人绝望了。

    果然是吗？

    那以现在的速度...又更迭到哪一代了呢？

    牢笼在无声无息中收束，在沉默中伸出利爪，姜禾忽然弯唇。

    人在这种境地下时竟悲伤不起来，只是想笑。

    笑容之后，她突然敛去所有情绪，面色冷硬，冥冥之中，数条线索在串联了。

    又是一阵刺痛。

    姜禾硬撑着将所有知识记录上电脑，完成后将电脑放进提包，难辨情绪地扫了眼那套毫无生机的设备，脑海也像是计算机般闪动着无数数据光电，噪点像是由缓转急的雨丝，惊打起亿万粒子的暴乱，拉起无声的反抗。

    可她全然不知，只是在全身瘫软坠地的瞬间，被大步跨入的周凛齐一把接住。

    闭眼之前，周凛齐勃然变色的慌张神情陌生得像是幻觉，在眼皮完全落下前如烟雾尽散。

    厚重云层压抑下的雷暴忽然闪动，日色乍黯，天像被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