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相识
01 飞檐朱阁，亭台水榭，青莲弄月。皎皎月色下，有仙人起舞，抬袖流风回雪，凌波步生莲华。 与他对上视线，景元恍若窒息，但他丝毫舍不得错开视线。 很快，景元被丹枫带到面前。丹枫天青色的眼眸倒映着白发少年，嗓音清冽：“你” “我叫景元。随师傅来此拜访龙尊，但是师傅临时有事将我原地放下，我不知不觉迷了路。”景元未等丹枫开口就先行道歉。 “您就是丹枫大人吧，景元唐突。龙尊仙人之姿，名不虚传。” 景元夸的直白，却让人挑不出一丝谄媚。 丹枫不知该如何对待这样一个同大人一般心思周全的小孩，一时沉默。 景元委屈地看着他，抬手想触碰丹枫的衣角：“是景元失礼了吗？我一直仰慕丹枫大人。”，话音未落，伸出的手失落地停在半空。 景元的金瞳一闪一闪，丹枫看见他眸中波光，感觉到这个少年有点伤心。他觉得有些心慌，情不自禁牵过顿在半空中的手:“叫我丹枫就好。镜流叫我照看你一些时日，原想晚些过去寻你。” 景元笑着握住丹枫微凉的指节，亦步亦趋跟随着他，所思所想只有月下的丹枫。 青年抬颈，明月羞于其窈窕姿容，青年低眸，落英缤纷而起绕身侧。重重莲花静止于他经行的夜空。 扬扬洒洒的落红擦过他的发梢，仙人曲终回头。 年少的景元，不知为何心悸，只知月色如斯美，红叶最多情，只此一眼便深深爱上了红枫。 02 仙舟岁月，眨眼即逝，镜流所在的战场局势仍是胶着。而十六岁的景元，日课也还是练剑，读书。 景元很聪明，不能说过目不忘，但也是记忆超群，举一反三。只是原本勤奋的景元偶尔开始走神，景元总是会凝视着丹枫一缕发丝，或者是一片衣角之类的，许久才回神。 丹枫自然是发现了，但不知道以一个什么立场去解决这件事。在景元面前，他并不像一个长辈，景元天资过人又勤勉刻苦，他教授诗书剑艺从来无需以师长自居，来敲打景元。 课下景元与丹枫的交流更像是平辈好友，丹枫处理事务，景元就在他旁边招猫逗鸟，或者看书练剑，等他一起用膳就寝。 景元看着书，视线又不由得跑到丹枫的身上，盯着丹枫勾垂在胸口的发梢，脸颊发热。 丹枫会为早课来不及打理的景元打束发，也会在他挥汗如雨后递上沾着莲香的手帕，甚至会在他晚归之时坐在庭院里等他回来后说上一句“早些休息”。 许多人用“冰冷”“傲慢”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疏离如高岭之花般的龙尊大人，可景元并不这样认为。于公，丹枫忧心持明，挂念仙舟。于私，忙于公务的他每日都会指点友人的弟子。 丹枫不知自己胸前的衣襟有什么好看的，让景元就这样走了很久的神。他默默看着景元，手指微动，给景元淋了点水。 景元思绪被水滴打断，蓦然抬头，却发现丹枫正注视着他，眼尾的鲜艳的丹红认真的斜钩着。 “好像下雨了？”景元眼神慌乱地飘到半空，不敢看丹枫精致的容颜。 话说完，景元纳闷地发现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刚才是真的有雨滴下来。”景元诧异道。 “或许是阵雨”，丹枫垂眸思考，忽然一阵莲香逼近景元，白皙纤长的手放在发梢处，“这里怎么了？” 景元红了一张脸，一动不敢动，目不斜视:“啊？！哦、没…没有什么。”景元的眼眶发热，眼中又泛起粼粼的波光。 丹枫见景元羞窘的情态，心头好像碾过什么沉重的东西，仿佛压抑又难耐。丹枫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漫长的岁月里，他很少与人这样亲密相处，从未有过如此的情感波动，他下意识无措的退后。 景元感到温香远去，回过神赶忙说道自己想先练剑再看书，急匆匆就拎着剑走到亭前的枫树下。 第二日，丹枫照常给景元授课业，景元下课之后却不见了踪影。 桌上的糕点无人问津，于是丹枫拿起一块，尝了尝，很甜，小孩子都会喜欢。 小孩子的热情总是变化得很快，也许会一时亲近新认识的长辈，但总会腻味。 丹枫端着点心去了书房，把糕点分了一点给小鸟，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处理掉剩下的点心。 连续几日，丹枫都没在课下见过景元。 丹枫坐在庭内，杯中盛着清冷的月光，他之前从未发觉，邀月共饮有多么孤寂。 “最近回来的有些晚。”丹枫叫住了晚归的景元。 景元原地站住，向来能言善辩的他这次只点点头：“下次不会了。” 一时静默。 “嗯。”丹枫终于轻声应答，浓重的夜色下无人发觉他颤抖的眼睫。 听见丹枫的答复，景元落荒而逃。自从丹枫那天贴过来，少年人反复做着同样内容的梦。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坚定不移地解开衣扣，拉过景元的手，教他探进前襟拨弄。景元见过冷淡的，坚决的丹枫，却唯独没有见过一举一动带着引诱，把自己作弄得双眸含泪，等着他来采摘的丹枫。 景元惊醒，不敢暴露被子下的隐秘，也不敢正视自己的亵渎。 景元今日刚出门，手上就多了一张请柬，原来今天是两个持明族的婚礼。持明血脉少，请陌生人参加婚礼也是常事，景元揣着纷乱的思绪去观礼。 传统的婚礼喜气洋洋，新婚夫妇情深意切，让人甚是动容。 景元和同席的客人聊道，怎么能看清一个人的感情？ 客人转了转扇子，指点江山：“那可难说，说遍百般情话也的人也可能是虚情假意。” “遍体鳞伤仍不改情意或许足以证明一个人的真心。” 03 景元照常起来上早课，却发现凉亭里只有一张纸条。 “休假条：学习艰苦，准休一日。” 于是景元拎剑自己学去了。 第二天，丹枫仍不在凉亭等他。 “休假条：再休一日。” 他只一日未见丹枫，心里挂念的好像有千只蚂蚁在爬。景元哪里沉得住气，直接就去了书房，可丹枫并不在那里。而后景元找遍了所有地方，也不见他身影。 第三天，又休一日。 景元开始反思最近发生了什么。他本人因为心虚不敢亲近丹枫，丹枫也没有多过问。 不对。 景元想起放假前一天，丹枫想要和他聊聊，可是自己匆匆结束了话题。养熟的狸奴，因为自己的疏忽，已经跑掉了。 景元干脆坐在亭子里守株待兔，从清晨等到深夜，可夜晚属实难捱，景元坐着便睡着了。 更深露重，丹枫看着乖巧坐着的景元，回头取了件外衣。 丹枫轻轻的把外套盖在景元身上，收回手时却被少年握住了手腕。 “不要走。”景元垂着眼，下意识恳求着丹枫，递上珍藏在怀里的一片枫叶。 酸涩的情感在胸腔跳动，丹枫好像明白了自己的心脏为什么会痛，但是两人的年纪，身份都在批判着他的妄念。 “好。”丹枫一手接过枫叶，眉眼含着清浅的笑意，纵使不会有结果，他终究舍不得挣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