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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貓薄荷、薰衣草 上

    

番外 貓薄荷、薰衣草 上



    傍晚,走廊。

    他獨自走著,窗外的景色像是清晨,太陽卻只會繼續下沉。

    一般人習慣在白天清醒,但為了夜間的課程,她也不得不調整作息。

    不過,她真的會那麼乖巧地待在房間,把早上當成晚上來度過嗎?

    在對他來說是夜晚的時間,偶爾能聽見她的腳步聲。

    空曠的宅邸裡,最應該熱鬧的白天只有一個人的聲音。

    看不到她會在他疲倦的這個時段做些什麼。

    有時會聞到從門外傳來的食物香味,有時能感覺到她停留在他的房門外。

    他不想去上課時,她會過來看看他會不會去。

    如果他一起去,她會待在他旁邊,似乎無意識地不習慣離他太遠了。

    如果他不一起去,負責接送的轎車開回來的時候,不一定會馬上看到她。

    放學後,她是會到街上走走的,但她從來沒有提起會和誰一起。

    人群的味道並不強烈,往往都是擦身而過後會留下的一點氣息。

    就算只是這樣,他也越來越常和她一起外出和回家。

    幾乎不會在她想出去時讓她自己出去了。

    他曾經想過,她會不會回到教會探望誰,但她同樣不會提起教會的事。

    看得出並不是出於保護的心態,她的言行舉止缺乏莊嚴和信徒的紀律。

    明明會尊敬神的存在卻像是想無視。

    不太會害怕吸血鬼,卻又不是完全把他們當成同類。

    這樣的人類,會喜歡魔族這種和人類不一樣的存在嗎?

    人類要維持生命,他不需要。

    她要活著,他並不是必要的存在。

    想到這,漫不經心地停下腳步的他看到沾到葉片和塵土的布偶。

    不是第一次看到掉在地上的布偶和沾上一些殘留物的物品。

    只是這次多了比種在土裡的植物還大了一點的盆栽。

    他不想去碰那種一看就知道不太乾淨的東西。

    這讓他想到庭院的那一塊藥草田,裡面都長著一些他不認得的花草和奇怪的果實。

    難道和憐司有什麼關聯嗎?他產生這樣的疑慮。

    「那傢伙是真的迷上園藝了啊,唉...又把東西掉在地上了。」

    (上次也是我幫她放到房間門口的。)

    「昴?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打開房門走出來的昴板著一張臉,像在故作嚴肅,卻又確實對周遭的人事物有些心煩。

    放輕的語調帶著一點「竟然會迷上這東西,實在不懂她在想什麼」的無奈感。

    「之前看到她把盆栽拿進房間,盆栽裡還長了不少花,覺得好看就想種了吧。」

    「就只有這樣?」

    「你想知道就去問她啊,我對那些花草又沒什麼興趣。」

    昴不想再被多問些什麼,轉頭就關上房門不去搭理他。

    聽到「就只有這樣」,他明顯不太高興。

    當時沒問她要拿種的花來做什麼,她也沒和他聊那麼多,但是那又不是他的問題。

    被單獨留在走廊上的他連抱怨都還來不及說就因為話題結束得太乾脆而愣在原地了。

    等反應過來了才想到獲得的訊息還不夠多。

    (反正都閒到只能躺回棺材了,就不能多說點有用的情報嗎?)

    (不,昴不知道太多才好。)

    他並不清楚昴還跟她有多少接觸,總之都要怪她又做了多餘的事才會引人注意。

    今晚要去上課,她應該差不多要做出門的準備了。

    得趁出門前去問點什麼,讓她解決一下這種煩悶的感覺。

    讓他心情不好、要處理問題,都像被她無意間做出的行動牽著走,他不喜歡。

    照著他所想的陪他打發時間還不夠開心嗎?

    來到她的房間,她正坐在拿來當成書桌和餐桌用的茶几前。

    桌上擺著好幾本厚度不一致的外文書和疑似作業的紙張。

    剛才敲門,沒看到她過來應門,走進來看看才發現她在做奇怪的事。

    無視他的存在,專注在往一盤蒸過的魚rou倒進撕碎的葉片。

    她把細碎的葉片當成香草葉,只是每一片都碎到並不顯眼。

    胡椒般的顆粒散布在白色的魚rou上,除此之外都是沒有調味的。

    但蒸煮魚rou時流出的湯汁全都完整地保留在盤中,還是能嚐到魚的味道。

    「嗯...要拿烤魚來試嗎?還是要用生魚片?」

    不過,用生的rou會更安全吧。

    還是乾脆用罐頭算了,不,親手做的才能表示她的心意。

    有太多選擇,她猶豫到煮好的魚都快冷掉了還沒拿去用。

    「妳沒過來開門,就是為了這個?」

    「要去學校了嗎?」

    她看向牆上的時鐘,看到還剩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放心地把頭轉回去。

    憐司還不會來催促他們,和他說點話是可以的。

    「剛才我在想,要加多少才有用,結果太專心了。」

    看到她笨拙的傻笑,他沒有因此消氣。

    他在生氣,她卻那樣笑,讓他的語氣多少有點不耐煩。

    「我會過來是因為...因為妳讓我覺得無聊了,去學校之前又剛好有空過來。」

    他話裡的停頓有一種臨時找藉口的感覺。

    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嗎?

    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下來,說不定並不是什麼都沒想過。

    「那你要喝一下茶嗎?」

    提到茶,他下意識地想到憐司會泡的紅茶。

    該不會是從憐司那裡學來之後泡給他喝的吧?

    不,她泡茶給他喝的時候從來沒問過要怎麼泡。

    而且有茶就有點心,她的品味在這種時候莫名的好。

    但在他提起之前,她又開始介紹了。

    「這次不是喝熱的,不用等茶涼了再喝,直接喝也不會那麼苦。」

    「聽說喝了會比較放鬆,我還加了用冰糖做的糖漬檸檬。」

    她邊說邊從保溫袋裡拿出玻璃瓶。

    瓶身刻著簡單的藤蔓花紋,琥珀般的色澤溶在淡綠色、半透明的茶水。

    原本殘留的水珠只剩下附著在瓶內的朦朧水氣。

    「妳應該有把皮削乾淨吧?」

    「不是本來就要削皮嗎?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之前妳說喜歡又甜又苦,沒先跟我說就在蛋糕裡加了黑巧克力,吃起來很噁心。」

    (我也被咬得很痛。)

    他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難吃,難得的甜味都被糟蹋了。

    害他整個舌頭都是那種濃濃的苦味,比抹茶還要苦,根本吃不下去。

    自己還來不及解釋是兩個蛋糕長太像,一不小心就拿錯了。

    當時直接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就算他之後馬上鬆開也還是流了不少血。

    之後交換了蛋糕、把珍藏的一部分零食讓給他才終於勉強讓他原諒自己。

    「可是我不喜歡又酸又苦的東西,不會沒削皮就讓你吃。」

    又酸又苦,像是還沒熟的藍莓之類的水果,就算放在蛋糕上,她也會想挑掉。

    「誰知道妳會不會又出什麼錯。」

    他喝下一口茶,有甜味和清新的涼意,喝起來還不錯。

    但她讓他想起那種往事,他是不會那麼容易接受的。

    (認真起來反而很可愛。)

    她很平靜,卻莫名冒出這種想法。

    之前遇到的貓是抓了她的腳一下就匆匆忙忙地跑掉,完全不看她準備的生魚片。

    新鮮、品質有保證、確定沒魚刺,卻失敗了。

    看她又快分心去想別的事,他不耐煩地催促她:

    「所以妳要拿出點心了嗎?」

    「嗯,這次的是夾心糖。」

    被他催促,她也不著急,相當有自信地拿出一個玻璃盒。

    因為不明的理由,總會在每年的同一天收到這種玻璃製品。

    對她來說,能拿來收藏這些物品,是教會的房間僅存的價值。

    「突然笑得那麼開心,該不會加了奇怪的東西吧?」

    她偶爾也會把那天當成她的生日,畢竟那是她少數能收到的禮物。

    放再久都不會消失,就算它一摔就碎也能留下碎片。

    這一個是來這裡之後收到的第一個。

    很適合拿來放漂亮的糖果。

    半透明的、水果味的彩色硬糖包裹著巧克力,不管是含著或咬碎,都是甜的。

    能想像到他嘴上不說高興,還是會全部吃掉,然後稍微誇獎她一下的表情。

    這樣想像之後,她收到手裡的盒子時感受到的低落感,稍微減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