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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摇头道:“唐州一会的日期渐近了,不能再耽误。今日的雨瞧着小了些,我带着肖五一起去,你放心好了。” 肖五是护卫中身手最好的,人也机灵,那可是荣寰手下一员猛将,这些日子都跟在阿凝身边负责保护她。锦环如今跟他也很熟悉。 说到底,主子说话,奴婢只有听命的份儿。不过阿凝做事并非逞强斗狠之辈,只是把附近重要的几处地方看了,也没敢往上爬,天黑前就好端端回到了住处,叫锦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夜里,阿凝坐在灯下,听着外头的簌簌雨声,视线却落在眼前的舆图上,眸中掩不去的欣喜相依为婚。 她的万里江山图即将完工了,这将是开拓历史的一副大齐全舆图,历史上从未有过比这更详尽也更可靠的地图。她采用的是欧阳陵的六体法,即以分率、准望、道型、高下、放邪、迁真六项为绘图依据,极尽完善地记下地形情况。这会成为流芳千古的创作,亦将成为她此生最为得意的作品。 她一人之力没办法真正踏足每一寸土地,很多地图还是按照书籍中记载来画,若是数处书籍所载情况一致,她便直接照搬来就是。偏偏有许多争议的地段,抑或变化颇多的地段,她必须亲自求证。峨眉山就是这么个地方。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块数据了。 这夜她睡得极晚,临睡前还思索着,再等两日,若是此番真无缘登上峨眉山山顶……便只能用欧阳先生十年前所测数字来画了…… 次日一早,雨停了。锦环开心不已,想着早点告诉阿凝,可等了好久也没见阿凝起床。 “主子!”锦环走到阿凝的床边,只见榻上的人正一动不动侧卧着,被子挡住了半个头。 锦环把被子轻轻拉下来,这才发现,她脸上竟是异样的潮红,呼吸也有些急促。 伸手一摸额前,那儿guntangguntang的,锦环当下吓白了脸。 阿凝烧得迷迷糊糊的,勉力想睁开眼,却根本分不清眼前人是谁。脑中像有利刃在撕扯,喉间嘶哑地无法出声,浑身都像是没了知觉,或许,她现在已经在极乐世界了? “主子,你怎么烧成这样的……你别吓我……”锦环都快急哭了,乱了一阵才想起了叫大夫。外头的一干护卫也都惶惶的,这位姑奶奶若是有什么事儿,他们脑袋搬家还不算,只怕还要连累九族。 阿凝活了近二十二年,除了十二岁那次中毒之外,身体少有大病,这次病情却来势汹汹,势不可挡。纵有大夫上山救治,喝过汤药后亦没有好转。 锦环已是六神无主,准备将阿凝带下山去再寻名医,那老大夫却蹙眉摇头,“这位夫人如今身子弱得很,长久奔波只怕更加不利。”他顿了顿,道:“你身边可有什么滋补之物,挑着药力温和的煎些来,应该有好处。” 身上带的好药材,都被阿凝送去给欧阳老夫人了,哪里还有?锦环只好吩咐几个护卫下山去买,自己就坐在床边,不停给她换湿巾。 这里离泸州太远,请过来的这位大夫就是山下乡野的郎中,医术如何姑且不说,对阿凝倒十分尽心尽力,亲自煎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把一次脉,这么忙活到了深夜,才沉沉睡了去。 锦环却是如何都睡不着的。她就盯着阿凝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眼泪不停地滴。 峨眉山的夜,安宁而静谧。被雨水冲刷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冰冷,带着青葱翠意。隐约间,她仿佛闻到一阵清冷梅香,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晰。 一身墨黑大氅,仿佛同夜色融为一体,唯有一张清冷而俊逸的容颜,在这片墨黑中,晶莹如雪。 昏迷中的阿凝忽然睁开了眼,仿佛有个声音在潜意识里唤醒了她,让她侧头去看,这忽然来临的人是谁。 她的视线仍然是不清晰的,她头疼欲裂,好想就这么睡过去,万事不理。可是,那一步步走进来的脚步缓而轻,是记忆中他独有的节奏。朦胧中,她望见那飘荡的袍角,上头有密密麻麻的金线龙纹。 锦环已经傻呆呆地站起了身,退到一旁。 赵琰走到榻边,骨节分明的手指触到她的脸,竟似在微微颤抖。 他的声音低沉如暗夜,“阿凝,你是……任性惯了。” 第152章 千线结 所有人都退到了屋外。锦环关了门,转身便看见外头正在拴马的陆青山。 陆青山一声褐色衣袍,鬓发俱为汗水浸湿,胸前仍然剧烈起伏着,长期的疲惫让他的目光显得暗沉而冷硬。 他们二人是日夜兼程赶来的,从收到信报说阿凝要来剑南路开始。 其实,在这一年多里,这也不是第一回赵琰偷偷来看阿凝了。上回是他想她想得无法自拔,临时撇下了一切朝务,去了青阳县找她。跋涉千里,一路风尘,也不过是远远瞧了几眼,因为朝中突发急事,又赶回了京。 他这个皇帝,真跟疯了一样。这次也是一样,当得知阿凝要来此艰险之地时,任何家国大事都无法阻止他来找她。 看到她的这刻,他心头漫过一层层的酸涩,又软得不可思议。幸好他来了,她这样瘦……这样弱小又可怜……若是他不来,她如何抗得过去这场大病? 阿凝的眼睛没有焦距,完全看不清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脑中又一阵晕眩袭来,她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又苍白又瘦小,下巴尖尖的,小脸透着异样的青白。现在的她,和当年他在雀华庵救下她后的模样这样像,让他愈发怜爱万分,只想倾尽一切,来换取她的活泼笑靥。 她总有这样的本事,背着他三两下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到头来,当真是都疼在他心上了。 赵琰凝视她良久,低低叹了口气。 他转身脱下身上黑色的大氅,然后撩起了袖子,拿起方才锦环给阿凝敷额头用的湿巾,换下了阿凝头上的那个。 男子动作轻柔无比,目光中不由自主就有着惊痛和怜惜。 尽管经过下人们的努力改善,这个养病的地方仍然显得简陋不堪,至少,与她自出生开始就没离开过的锦衣玉食相差甚远。他是不知道她如何适应下这样的,他只知道,若在以前,这一辈子娇生贵养的小姑娘肯定死也不会愿意住进这样的地方。 赵琰瞧了眼屋顶角落处悬悬欲坠的一个蛛网,也没唤别人,而是自己亲自动手,拿了临时绑制的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