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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在家里了,粮草辎重应该好商量得多。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所谓兵马未至,粮草先行,我们已经晚了一步,你们且先整理一下物资,有多少带多少,三日后我亲自押送去崤关。” …… 灞阳郡中推行耕战已有数年,百姓们见季沧亭才刚回来便要启程去崤关,一早便在城郊外等着送行。 老彭眼馋了许久的果子一筐筐地被放进载满了粮草的马车里,还有几百件手缝的棉衣,清点物资的将士都不免红了眼眶。 季沧亭拉下面甲挡住面上的情绪流露,跨上马背正要下令出发,便听见旁边人群里有个孩子,牵着亲人的衣角,从人群缝里钻出半个身子,朝她招手老道—— “郡主jiejie,你要去哪儿呀,什么时候能回来?” 周围的人同样投来问询的目光,他们似乎坚信着如果季沧亭平安回来,那战事便可结束了。 “我呀……”季沧亭顿了顿,道,“等把匈奴都赶出去了,我就回来了。” 小孩又道:“可听我爹说,匈奴可凶呢,他们要是一直不走呢?要不要去求求庙里的天师,他们说神仙无所不能呢。” 季沧亭笑了笑,躬身道:“你听你爹娘讲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吗?一天不成,便两天,一年不成,便十年八年,一代人做不了,便千秋万代……自孔圣以来,汉民便从不信什么神佛鬼怪,天行有常,神佛从来不救世,唯有你我自救。如是同理,匈奴一日不滚出关外,我便一日不南归。” 老彭催促的声音传来,季沧亭不得不先下令让粮草队伍出发,在灞阳城的影子逐渐消失在群山之后时,老彭不由得感慨道。 “郡主,你知道吗?侯爷决定亲自率军北出关外,直捣王庭,八成可能是一条死路,咱们确定还要去崤关吗?” 季沧亭道:“我知道啊,我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老彭道:“如今这般唇亡齿寒的时候,你真想让成二爷一个人在岭南守寡呀?” 季沧亭:“那岭南一带地形诡秘,他族中历经数朝数代,早不是头一回遇见这般战乱之世,即便大越没了,他们也可等到新的王朝建立后再次出山匡扶社稷。何况,他本就不喜欢红尘俗事,回了岭南后自有他的万水千山可追寻,我……” “这大概就是同人不同命了吧,太傅的事也算是陛下负了成家,他们此时归隐,老百姓们也无话可说,就是……嗯?前面哪儿来这么多车队?”老彭抬眸一望,只见远处一条比他们更庞大、更殷实的粮草大军正乌压压地在通往崤关的官道上行进。 “乖乖,这是多少粮草?”老彭震惊得合不拢嘴,还当是朝廷的粮饷发到了,细一看却发觉那旗帜不似官军,正要问旁边的季沧亭时,却见她早已一骑绝尘地冲到前面去了。 “郡主?” 袭光冲上一处落满了天光的丘陵,季沧亭将面甲往上抬了抬,只见天光所接之处,有一人驻足于此,长弓、乌骓马、雪裘轻甲,安然如画。 被无奈和欣喜涨满的心房让季沧亭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只得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战场是文人墨客来的地方么,这儿只有尸体和黄土,没有你喜欢的万水千山,你可想好了?” “我想过了。” 兜帽徐徐滑落,露出成钰那张一贯云淡风轻的面容。 “万水千山,终归比不得同你共赴国难。”他说。 ☆、第三十三章 文定 “……那百年中, 三代帝王, 强于内斗耻于外争,年年岁贡、万国来朝带来的上国美梦, 将北方饿狼的野心不断饲大,以至于匈奴之乱, 自元昌四年始。” 开煌年间的月色好似比之元昌年间更为清朗些, 如水的月色落在庭院、照进窗间,窗里的卫瑾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季沧亭将宣、武两帝的本纪初稿一一阐释, 好奇道—— “这份本纪初稿是师父所撰,为什么jiejie解说起来,反倒比师父还更了解一些?” 季沧亭揉了揉仍旧有些隐隐酸痛的右手腕, 道:“小殿下到我这般年纪时,也会有这般阅历的。” 卫瑾看了看窗外已入深夜的天色,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师父这两日无暇相顾我的血液,jiejie代课辛苦, 早些休息吧。” “殿下慢走。” 卫瑾走到门口时, 复又期期艾艾地道:“jiejie真的要……和师父订亲了吗?” 自从把自己的身份挂在徐公女婿的膝下,成钰周围人的气氛就越来越不是那么回事, 想到这两天出门受到的诡异目光,尤其是那个徐翰林, 虽然正事没耽误, 但瞧着自己的目光便仿佛是什么祸国妖姬一样。 季沧亭心头暗笑, 道:“我做殿下的师娘不好吗?” 当年卫瑾还小, 对季沧亭和成钰之间的关系感受不深,倒也没有周围人那般对她警惕非常,只低头道:“jiejie的学识见地,卫瑾无话可说……只是,师父素性淡泊,退隐这几年也有其他名门世家想打听他的心意,可师父都是心如铁石。实不相瞒……我怕师父他是将你看作了我七姑姑的影子,才……” “瑾儿。” 门外轻柔的一声,带着萧冷的寒风吹拂入室内,卫瑾整个人打了个激灵,转头对着门外行礼道:“师父。” “不必多想,去休息吧。”成钰缓缓道。 卫瑾有些怕他,连忙离开,只余下季沧亭慵懒地蜷缩在圈椅看着成钰走了进来。 “……想当年炀陵三月,城外相别,说好的我头七过完你便另寻新欢,这都半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打趣道。 成钰凭着感觉随手挑亮了门内的蜡烛,一片模糊的眼中映出点点摇曳的烛光,想起当年之事,徐徐道:“因为那时,你又折回来让我等你。” “当真这般听话,那我让你回岭南去修书,你怎么追来了边关,跟我打了一年的仗?”见他没反驳,季沧亭小声道,“骗子。” 成钰听了她的抱怨,笑而不答,拿起桌上越武帝本纪,道:“修史非我所长,你若觉笔下有所偏颇,改日我将审稿史官叫来,你同他谈谈。” “别了吧,虽说史上帝王泉下有知,十有八九是想从棺材里爬出来捶后世史官的,可朕毕竟是个讲道理的明主,还不至于这般小气。”季沧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