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1）
史蒂夫（1）
泽萝是霍金斯少见的华裔姑娘，但她一直沉默寡闻，太过阴沉的气质让人不敢接近，这导致众人对她的消息知之甚少。 她一直是霍金斯高中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那群高中生尤其会暗暗嘲笑她与乔纳森·拜尔斯会是一对最佳情侣。 史蒂夫·哈林顿也在这种风评下对泽萝的印象十分刻板。 直到，那一天。 昏黄的灯光，阴暗的小巷，少女的蝴蝶骨翩翩欲飞，她纤细的脖颈汗珠一点一点滑下，她缩在霍金斯高中十分具有人气的橄榄球队的学生的怀抱中，在她被按在墙上后，她的视线跃过重重障碍物，直勾勾看向了他。 那双亚洲人的眼睛，是黑色的，是沉默的，是让他惊慌的。 史蒂夫今天晚上做的梦都是这个场景，他对泽萝的刻板印象崩塌了，原来，不是所有亚洲人是保守的。 第二天，他看着站在他家门口的泽萝，更崩塌了。 —— 泽萝对霍金斯这座小镇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这里的深刻印象指的是：甜蜜回忆。显然孤家寡人好几年的泽萝并没有拥有这种回忆的资格，所以她才对霍金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无论去哪里都一样。 这也导致她看到有人要跟她交谈、或者看到灿烂的阳光，又或者听到汽车的声音……无论是哪种，都让泽萝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无趣令人讨厌。 当然，泽萝也并不是没有任何兴趣。 真要让她把自己的兴趣说出来，那肯定会遭到谴责，可这就是泽萝喜欢做的事情。 在她上性教育课时，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甚至已经神游外太空了。 她在想自己新交到的伴侣，他是学校的橄榄球队的成员，他拥有强壮的肌rou，一头秀色的金发和低沉的性感声音。 如果——忽略他的某些小癖好的话，她现在的伴侣简直是完美。 可现在，就是因为伴侣奇怪的小癖好，泽萝此时不得不站在别人的家门前。 要不是他的奇怪想法，泽萝和他也不会被别人撞见。 泽萝很不厚道，明明她当时也在享受其中。 “吱呀——”是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泽萝飞快反应过来，她从树下的阴影走出来，一脸平淡地看着面前的男性，礼貌开口道：“早上好，史蒂夫·哈林顿。” “嗨……泽萝……”明明是自己发现了对方的秘密，但不知道为什么史蒂夫被她盯得非常心虚，好像是自己做错事了一般。 棕金色的蓬发，英俊的五官，与发色一样的眼睛正在震惊地看着她，他身上的衣服放在霍金斯小镇绝对是上乘制作。 在霍金斯高中没有人不认识他。 帅气的外表、篮球队队长，富二代……好像什么好的词语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亚洲少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打招呼都跟机器人一般，但听见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少女的黑色眼睛眨了眨，心里想的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他竟然知道我叫什么。” 史蒂夫确信她现在想的就是这句话。 史蒂夫当然认识泽萝，毕竟“东方女鬼”这个外号风靡了整个霍金斯高中，她无论走到哪里，身边的人都自动跟她隔开一段距离，生怕染上鬼片口中的“厄运”。 当然他们这样做，同样给了泽萝舒适的独处环境。 他如果是霍金斯高中正面风云人物的话，那么泽萝绝对是反面的风云人物。 她的代言词是阴沉寡淡，整体形象像是东方恐怖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女鬼，每天都是生无可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尤其是这个表情长在一张病态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更加恐怖。 就连刚刚的对话她也如死水一般没有任何波动，十分寂静。 史蒂夫从未想过自己会与泽萝有这种奇怪的牵扯，心里莫名觉得有点新奇。 “你会说出巷子里的事情吗？”泽萝直接开门见山，她没有任何羞耻，好像昨晚被他撞见的事情是像 “太阳从东方升起来”一样正常。 史蒂夫当然没脸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对亚洲女孩的刻板印象十分严重，矜持害羞持家，都是这个国家赋予这种女孩的标签。 直到他看到昨晚的一幕，他清楚明白自己的这种印象在崩塌。 当然，刻板印象的崩塌，完全是一件好事。 要知道在霍金斯，亚裔的数量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史蒂夫也从来没有出过霍金斯，这个年代的网络又不发达，不止他有这种刻板印象，这里的原住民几乎都有。 不然“东方女鬼”的传说，也不会在霍金斯高中流传了那么久。 史蒂夫知道对方会找上门，可他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来了，他连心理建设都没有做好。 这个时候的史蒂夫可没有多少礼貌，可他认真想了想自己跟泽萝的牵扯，除了昨晚的偶然，平常完全没有任何交流，她常常孤身一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仇人。 他完全没有必要把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没有理由做这件事情，虽然——说出去肯定会掀起狂热的讨论。 少女的黑发非常柔顺与光亮，那双眼睛非常的黑，她现在走入阳光下，史蒂夫发现她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像“女鬼”，所谓的惨白皮肤，仔细一看其实有正常的红润。 他的视线再次与那双黑眸对视，这个距离他明明看不了很仔细，可他突然看到她的瞳孔在颤抖。 史蒂夫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 “你会说出去吗？”平淡的语调，在他的耳中变成像烟雾一样弯绕、悠扬。 他没有发现任何奇怪，以为是自己昨天因为泽萝的事睡得太晚导致的。 史蒂夫一只手抬起靠在门框上，另一只手随着自己说出的话比划着，“当然，泽萝，我当然不会说出去，我没有理由说出去，不是吗？” “谢谢你，史蒂夫·哈林顿。”泽萝眨起眼睛。 那烦人的头晕逐渐散去。 等泽萝的身影在他视线里彻底消失后，史蒂夫才反应过来。 他怎么就答应了？转而他又觉得自己可真是善良。 “嘿，泽萝，你有什么选题提议呢？”坐在泽萝对面的女同学，笑容甜美可人，连声音都很悦耳，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同学，在泽萝的印象里，这位女同学很容易获得其他人的喜爱。 她叫什么来着？泽萝一直放空的大脑让她突然忘记了面前少女的名字，其实她知道的，但就是名字到嘴边说不出来了。 “南茜！泽萝！你们还没有想好吗？” 看来有人回答她了。 “嗯……还没有，这次老师选题给出的范围实在是太广泛了。”南茜很纠结，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合作伙伴对作业并不是特别上心。 她偷偷打量泽萝，亚裔少女摘下了上课时才会戴着的黑框眼镜，露出来的五官小巧又精致。 南茜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和她组在一起，虽然对方的成绩跟她一样优秀，甚至比她更好，可泽萝实在是看起来——太颓废了。 泽萝可不知道南茜对她的错误看法，真要为自己辩解的话，泽萝只能说自己只是爱发呆而已。 南茜回答完她朋友的问题后又看向泽萝，询问道：“你今晚有空吗？我可以去你家一趟吗？当然，你来我家也是可以的，毕竟这次作业的时间比较紧急。” 泽萝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她毫无意见机械回复道：“当然，没问题，去你家。” 南茜见她乖乖配合的模样放松下来，能听话就很好了。 南茜的房间很温馨，泽萝对这种装潢没有什么感觉，但还是为了礼貌，认真说了句“你的房间真好看”，成功得到了南茜甜美的“谢谢”。 南茜正在认真与泽萝讨论课题时，泽萝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跟作业完全无关的话题：“我看见你与史蒂夫走得很近，他……” 南茜卡壳了一下，手足无措打断狡辩道：“你绝对是看错了。”现在的她跟史蒂夫还没有到公开的时候，连她的好朋友芭芭拉询问到时，她也会反驳。 “不。”泽萝摇头，笔杆指向南茜卧室的窗户，“我听见有人爬上来的声音。” 她原话是想说“或许是史蒂夫爬上来了”。 “什么？！”南茜腾地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到窗户边，果然看见像一只小狗的史蒂夫正在往上努力地爬。 等史蒂夫爬进屋子后，南茜紧张又尴尬地问道：“我不是告诉你说今天晚上有别的安排吗？” 史蒂夫看向南茜又看向坐在板凳上冷眼的泽萝，脑内又突然闪过在小巷看见的场景，他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泽萝附和南茜：“霍金斯最近不太安全，你确实不应该过来。” “当然，我当然知道，可我是个男人 ，又能出什么事呢。”史蒂夫对“危险”满不在乎。 南茜在电话里面只说了今晚有别的安排，没有说泽萝也会在这里，所以他才会找过来，如果知道有另外一个人在，他不会过来的。 泽萝皱起眉，“可我是个男人”，这句话怎么让她感觉不舒服呢？ “啪”窗户毫无征兆落下，清脆地砸在了他装酷耍帅撑着窗台的左手，史蒂夫痛叫了一声，连忙远离了窗户，吹着自己的手坐在了床上。 “说起来，南茜，你弟弟的朋友失踪了是吗？”泽萝又问出另一个与作业无关的话题。 “是的，”南茜点头后又疑惑道，“怎么了？” 泽萝转移视线，“没什么。” 她站起来，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既然你有新的客人，那我先走了，我不会说出去的。”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目光落在史蒂夫身上，明显意有所指。 史蒂夫连忙趁南茜背对他时，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哦哦，好。”南茜送她出门，在她离开前对她说了一声谢谢，“谢谢你，明天你可以过来吗？” “明天……”泽萝耸肩，“我无所谓，再见。” “好，再见。” 泽萝看见南茜在和乔纳森搭话，泽萝认识乔纳森，毕竟那群无脑的高中生热衷于把她和乔纳森组成固定情侣，声音太大让她不想听见都很难。 不过至少，让泽萝知道了乔纳森跟她一样不受欢迎。 如果让泽萝用伴侣的条件来审视乔纳森，他没有一条是合格的，但是那个阴郁气质不得不说确实与她有点像，看来这群高中生也不是没有长眼睛。 她站在乔纳森刚刚张贴的寻人启事前，皱着眉看了半天，路过的人也不知道这位女鬼为什么盯着人家弟弟的照片看个不停。 泽萝终于不再继续看了，她刚想离开却又被南茜叫住。 南茜一脸抱歉，“今天晚上可能不行了。” “没关系。”泽萝压根就没在乎过昨天的约定。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南茜紧张道，双方可以说是刚刚认识，自己突然让对方帮忙确实有些唐突与不礼貌。 “你说。”泽萝疑惑，她能帮上什么忙？ “今天晚上史蒂夫家开派对，你要参加吗？”见泽萝一脸无所谓，她负罪感刚减轻，又想起自己拜托她的事情，再次变得紧张，“如果你参加的话，可以晚上来我家接我吗？跟女性朋友一起出门，或许我的mama会让我出门。” “晚上不安全。”泽萝断然摇头拒绝道。 南茜没有继续坚持，她失望地礼貌点头说了声“谢谢”便想离开。 “等等。”泽萝突然反悔。 史蒂夫的派对，那肯定会有帅哥吧？这次的伴侣因为那天的事情，两人大吵一架，虽然他现在动不动来sao扰泽萝来表达自己的歉意，但泽萝并不想原谅。 因为惹怒泽萝的并不是他的癖好，而是他把一切错误怪在了泽萝头上。 简直莫名其妙，最起码错误两人五五分吧，更何况还是她让史蒂夫答应不会说出去的。 一想起这件事情，泽萝又感觉到了微微的生气，她发誓，真的只有微微生气。 “你要上楼换衣服？”泽萝歪头，一脸天真无邪说出羞人的真相，“真的只是换衣服吗？”泽萝当然明白这两人是要去做什么，毕竟这种事情，她也做过很多次。 两人被她盯得齐齐心虚，尤其是南茜，脸都红透了。 芭芭拉也不放心，她有些失望地看着南茜，“你不是这样的。” 南茜没有因为芭芭拉的委屈而停下，她还是选择跟着史蒂夫上了楼。 芭芭拉失落地坐在泳池边，泽萝则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所以无聊地躺在角落的躺椅上。 灯光开始闪烁，泽萝有所感应般看向还在悲伤的芭芭拉，她就这样看着芭芭拉身后出现了一只高大恐怖的怪物，她没有张口提醒。 她的眼睛再次被浓郁的黑色侵占。 芭芭拉的嘴巴被怪物捂住，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不停地痛苦呜咽，她无助地伸着自己的胳膊，对着泽萝所在的方向胡乱地摆动，似乎这样她就能获救一般。 泽萝是唯一救她的希望，只有她现在在这里，只有她现在能救自己。 泽萝终于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每一步都非常慢又看起来非常用力，她跪在泳池边伸出了自己的手，但在两人的手只差一点就交握时，泽萝突然原地不动。 她歪着头，用完全没有歉意的语调说出歉意的话：“抱歉，芭比，作为中立者的我，不被允许插手这件事，抱歉。”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中立者是什么？芭芭拉绝望地看着泽萝，在被拖向泳池底下时，她终于看清楚了泽萝的那双黑色的眼睛。 那双眼尾上挑的黑色眼睛完全就是一座毫无生气的枯井，井底里只有没有任何波动的死水，尽是沉默。 灯光恢复正常，泽萝慢慢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在她将要踏出史蒂夫的家门前，她又回头看向让芭芭拉消失的游泳池，眼睛里的黑色更加浓稠。 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