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端午

    对七仙女的处决书很快就出来了，私自还魂，放出恶鬼屠氓，扰乱十八层地狱，触犯天条，不过幸好没有造成无辜百姓伤亡，便受了几道天刑，不算很重，再关十年禁闭即可。七仙女受刑的时候很是冷静，她是玉帝的亲女儿，在家里一向受宠，玉帝也心疼得要命，但这是天庭执法，他从不会包庇亲眷，可看她万念俱灰的模样，自己嘴皮子磨破了也劝不动，他知道沉香素来能说会道，就派他去开导开导七仙女，几句话下来，七仙女居然愿意开口跟沉香说话了，玉帝也是颇感意外。

    待沉香从天牢回来已经很晚了，碰上真君神殿的天兵轮班，他有些蔫蔫儿的，天兵跟他打招呼他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天兵看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里疑惑，这平时跟水里的鲤鱼一样活蹦乱跳的，今儿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沉香踏进偏殿，水暖香扑面而来，幽淡的莲花香在空中飘飘然弥漫，放置莲花的圆缸里时而有几只小蝌蚪游来游去，几厅几室位置复杂的殿宇里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种宝贝，稀奇难得，发出耀眼彩光，沉香老成地叹了一口气，没骨头一样趴到桌上，随手翻看了几页，随后又转过脑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偏殿大门悄然打开，杨戬端着托盘绕到沉香的书房，抬手敲了门，得了允许才进来。

    托盘里放着两碟沉香爱吃的糕点和一壶解渴的茶水，杨戬将盘子放到沉香面前，撩起衣袍坐在他身边，好笑地说：“我在外面都听到你唉声叹气了，小小年纪怎么心事重重的，嗯？可是今日在天牢遇到不痛快的事情了？”

    “唉……”沉香坐直身子，又叹了口气，摇头道：“七姨母虽然做错事，但我今日看她颓唐的模样，觉得她也可怜得很。”

    “哦？”杨戬倒了一杯茶给沉香，笑问：“你跟老七都说了些什么？”

    沉香将茶水一饮而尽，道：“也没什么，七姨母丈夫过世了，可她还有孩子不是吗？世上有哪个母亲不怜子的，她这样颓废下去，万一再想不开去殉情，对自己来说不公平，对孩子也不公平，她听了，也就释怀了，不过……这个嘛……”沉香抬眸看了眼杨戬，又匆匆垂下眼睑。

    杨戬心知肚明：“不过你答应了老七，在她刑期结束前，我会帮她好好照顾她的孩子，对吧？”

    “嘿嘿，舅舅您真聪明。我不敢拿自己跟七姨母保证嘛，她感觉我不靠谱，您是姨母孩子的长辈，又那么可靠，所以……我就顺水推舟一番了，缓兵之计嘛，您不会生我气吧……”沉香缩了缩脖子，笑嘻嘻道。

    “你啊！”杨戬笑着横他一眼，伸出手擦去他嘴角浅浅的茶水，笑说：“当然不会，你七姨母的孩子我照顾照顾是应该的。孩子们住在七仙阁，也没人敢欺负他们。”

    沉香点点头，不说话了，他抿抿嘴轻微向右一撇，想起今日七仙女黯然神伤的模样，不免惋惜，董永没有仙缘，无法修炼成仙，不过七仙女功德不浅，让董永活了一百多岁，按理说也算不错了，可常言道，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即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也会为了情爱折腰，世上大大小小的情分，当真是教人难以割舍，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才子佳人哀叹的千古绝句了。

    杨戬看沉香眉宇间的忧愁神色就没消失过，心中不满，沉香先开导嫦娥后开导老七，把自己一向欢脱的情绪都磨灭了，玉帝这个当爹的不去劝说，倒是为难他们家孩子，看看这愁眉苦脸的模样，他看着实在心疼。

    “别再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万事有舅舅在，你不必担心。”杨戬揽过沉香的肩膀，笑道：“你最近表现不错，也该适当放松放松，舅舅明日带你下凡游玩一番，如何？”

    沉香眼睛一亮，扬起头高兴道：“真的？！”

    杨戬唇角笑意扩大，捏了捏沉香的鼻尖，道：“当然了，有什么要准备的，舅舅帮你准备。”

    “啊！”沉香给了杨戬一个熊抱，“舅舅您真好！”

    蜀地正值端午，老百姓各有各的热闹，孩童手腕缠绕五彩丝线，为了祈盼长命多福，男女老少成群结队地去野外游玩采花摘草，个个身上都佩戴者去虫避瘟的香囊。屈原《楚辞》中有“浴汤兰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因故百姓多采兰草焚香。再看巷口人家，一家人坐在门口拿粽叶包裹着糯米，边聊天边包粽子，身后屋中的烟囱升腾着炊烟，清香四溢。又有路道河上，人们成群结队地划龙舟，喊号子，船头敲鼓助威，声震山河。

    沉香轻巧地穿过人群，身上孔雀蓝的如意海棠锦衣翩然飞舞，连带着腰上一圈金带流苏也飞扬而起，束发的玉冠是麒麟祥瑞样，精致华美，三千青丝飘逸含香，如水润泽，他纤细白皙的手腕上也有杨戬一早给他系上的丝线，上面点缀着两颗小巧的玉石，十分好看。街上人无一不慨叹，这是哪家被娇惯着的贵公子，这样活泼灵动，非是哪家，这人就在他后面。

    杨戬摇着宽大的墨扇，稳重地走在沉香身后，让他慢点儿跑，那语气，无奈又纵容，殊不知这一路上有多少双眼睛盯在他身上，女子爱慕，男子艳羡，只是那一身威严的天神气度，倒是把旁人逼退了老远。

    天香茶楼最高处的雅间，四周无墙壁，只用珠帘遮住，好方便从上而下观望风景。沉香和哮天犬坐在一起讨论哪种粽子最美味，你说果粽好吃，他说蜜饯粽好吃，争得激烈，还把自己手上的粽子硬塞到对方嘴里，对方为了表明立场，死死抿着嘴，嘴唇上沾了点儿黏汁还立马“呸呸呸！”满脸嫌弃。

    杨戬看着二人打闹，哭笑不得，随手拿起杯雄黄酒轻抿一口，四下有清风，畅快清心。

    这时，茶楼外吵嚷起来，只听得一雄厚之声喊道：“今日端午好时节，咱们赛龙舟助兴！拔得头筹者可得百两银，若在终点射箭射中彩带者，老朽挂在彩带上面的翡翠便是彩头！”

    杨戬起身，拿折扇拨开珠帘，俯瞰下面河岸上热闹的场景，男人们戴上黄巾换上短褐，跃跃欲试，沉香注意到这声音，按住哮天犬的胳膊，跟他一起走到了杨戬身边。

    “舅舅！我也要去赛龙舟！”

    杨戬微笑：“知道你贪玩儿，去吧。”

    “嘿嘿，等我拿了那彩头，就送给舅舅当扇坠子！”沉香一把搂着哮天犬的脖子，坏笑着说：“哮天犬叔叔，您陪我一起吧。咱们要是赢了，您就得承认蜜饯粽更好吃，就这么说定了！”

    哮天犬白眼一翻差点儿没气死：“玉皇大帝来了也是果粽好吃……不对，凭什么？！咱俩一起赢了凭什么说蜜饯粽好吃啊，我不服！”

    沉香二话没说就拉着哮天犬一跃而下，没用法术，轻盈落地，那举办龙舟比赛的老者看了，暗自吃了一惊，心想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沉香笑容满面地朝老者作了一揖，道：“老伯，您看可否行个方便，我们叔侄俩久居海外，甚少见到这种大场面，因此也想参与其中，好沾沾喜气。”

    老者和蔼一笑，道：“好说好说！正好还剩下一艘船，小英雄，老朽问问可还有人愿意参加。”

    “如此便多谢您了。”

    可老者问了一圈，已经没剩几个力气大的男人了，其余女子更是羞涩腼腆，不愿上前，老者朝沉香抱歉地笑了笑，说实在凑不齐人，他也没办法了。

    “老伯，就我们叔侄二人也是可以的。”沉香笑道。

    老者惊愕道：“就你们两个人？那么大的龙舟，小英雄，你可别开玩笑了！”他左右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瘦，尤其是这个穿着黑色紧衣的男人，怕是连骨头都看得见，寻常赛龙舟的队伍都不会考虑这种体格子，更别说仅靠二人成队了。

    哮天犬急了，上前一步：“嘿……你这老头儿……”

    沉香把他推到身后，若无其事的，依旧和和气气地与老者道：“您不知道，晚辈这位叔叔力可拔山，晚辈自小习武，力气也不小，今日普天同庆，您也分些福气给我们不是？倘若我叔侄二人能沾到您家里的光，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好！”老者颇为惊奇地笑看着沉香，道：“小英雄口气不小，好，那老朽就破例一次，二位准备吧！”

    “多谢老伯！”

    岸边，沉香撩起袖子，把长袍下摆系在一起，莹白的手臂在日光照耀下闪耀着珍珠一般的光泽，他转身回眸，朝茶楼上珠帘边的杨戬俏皮地眨了眨眼。

    杨戬心口顿时泛起涟漪，眼中逐渐摒弃了旁人，只留下了精灵般活泼的沉香，他唇角微微勾起，站在高楼上观望战况。

    哮天犬在沉香耳边悄声说：“你可是能拿起四万多斤雷神枪的大罗神仙，他们真当你在小孩子过家家呢！”

    “哮天犬叔叔，不能用法术哦，咱们可不能靠作弊跟老百姓抢东西。”

    “那是当然，主人来前就嘱咐过了。”

    一切准备就绪，沉香跳上龙舟，哮天犬坐在船头敲鼓助威，看得其余人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偌大的龙舟上就坐着一个清瘦漂亮的少年，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这也就罢了，连唯一的成年男子也只打鼓不划船，这……这是来捣乱的还是来出丑的？

    随着一声令下，几艘龙舟在众人合力之下冲了出去，有的平稳，有的快速，各有千秋。沉香微眯着眼，笑得爽朗，手腕翻飞，随着鼓点跃起，船桨掀起层层水浪，舟下翻腾的水珠飞溅到他如画的笑靥上，龙舟也像离弦箭一样驶出，这样欢快的场面，落在旁人眼里，活像画里出来的小仙君，可是他在对手眼里，就是个力大无穷的怪物！

    几个赛道一过，几艘龙舟各自追赶着，沉香和哮天犬相视一笑，力道更加大，率先划过终点。自从沉香开始划船后，老者的下巴就没合上过，他赶忙提着衣摆跑过去，瞠目结舌地看着夺魁的沉香，下意识抬起手想要鼓掌，那一句“好身手”还没说完，就见沉香拍船而起，足尖轻踏飞到了前面的台子上，翻身间弓箭已握在手，他跨步于此，拉满弓弦，对准数丈外插在江中的靶子飞快射出一箭，羽箭撕裂长空，发出“嗖”一声尖鸣，须臾间，这只箭就射中了靶心上的丝带，百步穿杨，好不威风。可他这一箭太过霸道，竟把丝带里面藏着的翡翠击落了，眼看就要掉入江中，沉香微微一笑，飞身轻踏江水，速度快到只见残影，不过眨眼光景，那颗翡翠就已经落在了他手心，他身形一动就安安稳稳地站在了江岸边，飘渺如仙的衣摆轻飘，何等的意气风发。

    沉香捏着翡翠，得意地对茶楼上的杨戬晃了晃。

    杨戬摇头轻笑，合上珠帘，转身下楼。

    老者和一众赛龙舟的男子围了过来。

    老者像是看到宝一样，“小英雄当真是身手不凡啊！此等气概，莫非……莫非您是咱们大宋的某位将军？”

    “老伯抬举了，晚辈不过是个闲云野鹤，偶得名师学了几年武罢了，万万抵不上保家卫国的诸位将领。”

    男人们都道：“这位小英雄，不但有本事，还谦虚，真是难得！”

    老者拱手道：“小英雄，你既然夺魁，就随老朽去取银子吧，若老朽有幸，能否请小英雄和小英雄的叔叔光临寒舍吃个便饭？”

    沉香笑着还礼，道：“老伯，多谢看重，不过不必客气了，我们叔侄二人还要赶路，不便久留，另外夺魁的百两银您就以您自己的名义分给沿路流民吧，这也是积德的事。晚辈自不量力与各位勇士一同比试，一是贪玩儿，二是晚辈的舅舅一向喜爱翡翠，晚辈就想着一举两得，讨他老人家欢心。”

    杨戬打后面来了，听到沉香这话，一时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生气，他何时喜欢翡翠这种身外之物了？不过……他合扇敲打掌心，莞尔一笑，沉香手上这块，他确实喜欢。

    “你啊……”杨戬拿扇子一敲沉香脑袋，说：“就会贫嘴。”

    “哎哟舅舅，您下手轻点儿嘛，本来就不聪明。”沉香揉着脑袋控诉道，窜到了哮天犬身后。

    老者看到杨戬，灵魂都在震荡，只觉得不敢多瞧，可偏偏只望了一眼就永不能忘怀，果然，这位小英雄的舅舅，也是人中龙凤。只是这样英俊潇洒的青年男子，跟老人家三个字不怎么沾边吧……

    杨戬看着沉香笑容温柔，转身对老者微微一颔首，老者赶紧回礼，一来二去，杨戬三人也就准备离开了。

    可就在这时，江面上突然传来一阵龙吟声，龙舟被打翻，江上掀起百尺巨浪，杨戬眼神一厉，倏地回头，打开墨扇压下水浪，才不至于拍到岸上淹死百姓。沉香掐诀唤云来，一朵朵巨大的彩云托起沿岸吓得四处奔逃的百姓，把他们带到安全地界。

    只看江面上飞出一条蓝龙，龙身翻滚间这蓝龙已经变化成手持钉耙的红袍男子，男子额前梳下一绺发，珠冠宝簪，模样俊朗周正，此时正在和一个鱼妖缠斗。

    杨戬皱眉，八太子？沉香也是满腹疑惑，八太子不是在净坛庙修行吗？怎么来蜀地了？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看戏，完全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没过多久，敖春就将鱼妖斩杀，鲜血流进江河，随着江水湮没了。他收起兵器跳上岸，眼尖地看见了杨戬一行人，他看到沉香先是愣了愣，然后泪花都冒出来了，猛地扑上去抱住他，颇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哎呀沉香啊！咱俩都好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高啊，个子是一点儿不长啊！”

    沉香听到旁边杨戬和哮天犬的笑声，脸一红，没好气地给了敖春一脚，说：“他乡遇故知这样好的事，你能不能不要一张嘴就说煞风景的话？”

    敖春傻兮兮地笑着，“有感而发有感而发！”随后朝杨戬拱拱手，恭敬道：“真君好！”又照着哮天犬的肩膀来了一拳，笑嘻嘻地喊他狗王，换来了哮天犬的一骨棒子。

    “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八太子不如随我们回神殿？”杨戬道。

    “好，那就麻烦真君了！”

    沉香撇嘴叹气，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就这么用完了，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唉……真是望眼欲穿啊！

    三十三重天真君神殿，敖春环顾四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上一次来这里是在门外跟杨戬叫板，还被打成了重伤，本以为神殿外面就够阴森的了，没想到里面更可怕，一点光亮看不见，跟地府相比也不遑多让啊。

    “你说那妖怪潜入龙宫水牢，想要暗中杀害九公主？”沉香在碧绿的翡翠上穿上流苏，再系到杨戬的扇子上，听了敖春的话，动作便顿住，心中疑云不止。

    敖春接过杨戬递来的茶，点头道：“我不久前回了东海一趟，听说了小九的事就时常去水牢看看她，可就在昨日夜里，我看见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鱼妖潜入了水牢，我就跟上去想要一探究竟，谁知这妖怪竟要置小九于死地，我就一路追杀他到此了，唉！方才下手重了，竟把他打死了，要不然肯定能问出些什么，小九平时也不得罪人，好端端的，哪里来的仇家非要她死不可？”

    杨戬想起那日九公主字里行间透露的隐情，揣摩良久，缄默不言。

    沉香：“八太子，为今之计，你应该回去好好保护九公主，安排好兵将守着她，一旦发现端倪你就派人前来汇报，你先不要自乱阵脚，我会帮你查明真相的。”

    “沉香……我总是麻烦你。”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兄弟啊！你不也救过我好多回？”

    敖春感激地握了握沉香的手，与杨戬交代了几句就匆匆下凡了。

    敖春走后，杨戬看向沉香，笑说：“沉香，你怎么就能肯定这件事情还未结束呢？”

    沉香紧蹙双眉，摇头道：“我总感觉九公主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东西，所以有人要杀她灭口？但是那鱼妖死得太容易了，总感觉不像是他。舅舅，九公主那日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能力破开玄石，她修为不深，怎么能破坏您当初设下的封印呢？会不会另有其人？”

    “沉香，你与舅舅想到一处了。”杨戬拨开沉香额前的碎发，温柔似水，“当真是心有灵犀。”

    沉香抿嘴，问：“那现在该怎样引蛇出洞呢？倘若真有此人，他放雾龙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杨戬眼底讳莫如深，旋即又漾起笑意，点了下沉香的鼻尖，道：“机灵鬼儿，原来你每日都有这么多心事，怪不得总是愁眉不展的，害得舅舅担心。”

    沉香皱皱鼻子，说：“我想为您分担一些嘛……”

    杨戬心都化了，张臂把沉香抱在怀里，温和道：“适当思索便好，万事有舅舅在，总不至于让你忧思过度，舅舅每每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都心疼地不得了，明明还是个孩子。”

    “舅舅，我都一百多岁了……”沉香提醒道。

    “那又如何？你的岁数还没有舅舅的零头大。”

    沉香撇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杨戬：“这件事我会好好去查的，查到了我们再一起行动，好不好？”

    “嗯……好……”

    “现在还有些时间，舅舅来考你诗书吧。”

    “啊？这么突然？！”

    “嗯？”

    沉香听到杨戬略含警告的一声嗯，魂都快吓飞了，赶紧从他怀里爬起来，认命地跑回书房把前两天背的书拿出来，这一路走得简直步步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