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正月初六，正是市场重整档口的日子。

    高启强一早骑着自己的红色小电驴，载着弟弟，去了趟新租的小灵通店铺，拿上几个进货用的大纸箱，直奔市场。

    途径西萍路时，高启强远远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安警官、李警官，好巧，你们这是？”高启强停在二人跟前，朝前方拉起的警戒线张望。

    安欣见到他，愣了愣，“你是，高……”

    “高启强。”李响在旁边接道，看了眼从后座上下来的高启盛，“前面的正在打捞河道，路面也封了，你们要过去的话，得往南面那条路绕一下。”

    “怎么了这是？出大事了？”高启强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递上去。

    李响摆了摆手，讳莫如深道：“市局查案呢，别问了。”

    高启强讪笑着点头，几人在路口闲聊了几句。

    高启盛举目望去，远处西萍路的河道口，正被警察围的水泄不通。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警方正在打捞的，应该是个叫“黄翠翠”的卖yin/女。

    看来上一世发生的事，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高启盛意识到这一点，十指不受控制地捏紧。

    安欣注意到他手里的纸箱，好奇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呢，大包小包的。”

    “带我弟去市场搬点东西。”高启强笑得憨实，“您二位这么早就上班了，吃早饭了吗？”

    “别提了。”安欣揉着胃道，“忙一宿，才换岗，你们来得正好，后面就是市场了吧，有什么好吃的早餐店没？”

    高启强闻言，立刻道：“有，前面有家店，猪脚面是一绝，我们家小盛就很喜欢吃，我带你们过去？”

    “哥……”高启盛见哥哥终于注意到自己，有些委屈地道，“我们还得……”

    高启强给他使了个眼色，转身朝警车前的两人道，“安警官，你等会开慢点，跟着我就行。”

    高启盛：“……”

    他的目光落在安欣身上，眸色沉沉。

    “行，我跟着你。”安欣转身打开车门，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反倒是一旁的李响察觉到了，微微皱眉，“怎么了？”

    “啊？”安欣迷茫地转向他，“什么怎么了？”

    李响：“……”

    高启盛的视线在车上二人之间来回转悠了几圈，忽然露出个了然的笑容。

    他爬上后座，搂着哥哥的腰道，“走吧哥。”

    徐记面馆。

    一张小方桌，四面坐满了人。

    高启盛夹起猪脚，放到哥哥碗里，随后“呼哧呼哧”地吃起了面条。

    安欣看了眼兄弟俩，调笑道：“你们兄弟，感情挺好。”

    “是，我们小盛从小就很乖，三妹也省心。”高启强说到弟妹，脸上蓄满了宠溺的笑容。

    安欣点点头，塞了口面，含糊地道，“挺难得的，我隔壁有一家也是好几个小孩，那兄弟俩打起架来，整栋楼都能听见。”

    “吃你的面吧，等会别又呛了。”李响也把猪脚夹进他碗里，转头冲高启强道，

    “其实不用特地陪我们的，没耽误你们的事吧？”

    高启强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耽误，反正也不做了，就是来收拾点东西。”

    安欣和李响对视一眼，匆忙将面条咽下，迟疑道，“不做了？那你们……”

    “我跟我哥打算另外开家店，档口不做了。”高启盛头也不抬地道。

    席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吃完早餐，高启强想要结账，却被安欣拦住，三人一顿拉扯。

    高启盛趁乱把单买了，然后抱起纸箱，道，“走吧。”

    几人怔住，随即大笑。

    安欣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冲高启强道，

    “唐家兄弟应该差不多也放了，等会我和响跟你们去一趟，免得碰上了又起争执。”

    高启盛正要拒绝，就听见李响道，

    “唐家那对兄弟背后势力不小，你们尽量少跟他们扯上关系，我们去了，想必他们也不会继续为难你们。”

    他俩一唱一和，事情就敲定了。

    四人先后出发，高启强的小电驴穿街走巷，不一会便到了。

    市场里不少摊主正在调整摊位，高启强远远看见自家档口处正围着不少人。

    唐家兄弟带着一帮人，各个手里都抄着家伙，一副拆店的架势。

    他们见到高启强，一窝蜂围了上来。

    “这不是高老板吗，还敢露头呢？”唐小虎直直冲高启强走来，面色不善。

    高启盛上前几步，挡在了他哥面前。

    唐小虎一愣，随即讥讽道：“这不是给我们‘送礼’的弟弟吗，你还欠哥哥我一个道歉呢。”

    高启盛冷笑一声，眸色透过镜片，显得愈发冰凉。

    气氛立刻剑拔弩张了起来。

    安欣在后面停好车，进市场后转了好几圈，这才找到他们。

    他远远看见一群人围着高家兄弟，连忙拔腿冲了过去，喝道，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唐小龙看见是警察，脸色顿时僵住了。

    高启强趁势道：“我是来拿东西的，拿完就走，不耽误你们的事。”

    说罢，他示意弟弟把箱子拿进去。

    高启盛正要上前，就被唐小虎拦住了，

    “不好意思，这个摊位已经是别人的了，里面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高启盛盯着唐小虎，他还记得上一世这家伙狗腿的样子，眼下忍不住想抽他。

    高启强皱眉：“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唐家兄弟故意使绊子，不依不饶地闹开了，高启强解释无用，就连安欣出面调解，也被拉下水，险些跟他们起冲突。

    好在李响及时赶到，三言两语就解决了问题。

    高启盛从旁偷听到李响的说辞，见他搬出了安欣与安局的背景，这才摆脱了唐家兄弟的纠缠。

    原来上一世，就是从这里开始，哥哥有了安警官这个保护伞。

    高启盛若有所思地盯着安欣，见他义正严辞地跟李响理论，忽然生出一丝危机感。

    他必须更快一些，只有快点强大起来，才能将哥哥从上一世的轨迹中脱离出来。

    只有这样，他们才不用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高启盛抱着满满的纸箱，走在哥哥身后，忽然忍不住喊了声，

    “哥哥。”

    高启强微微转了下头，“嗯？”

    高启盛却没再说话，他只想听听哥哥的声音。

    高启强习惯了弟弟时不时喊自己，笑了笑，不再言语。

    从市场到家，走路的话，只有短短十几分钟路程。

    他们抱着箱子，便没有骑车。

    南方城市的晚冬并不寒冷，但高启盛心里却仿佛下过一场雪，只有靠近眼前人，才能寻得一丝暖意。

    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看着哥哥的背影，追着他的步伐，可惜上一世，他始终没能追上。

    高启盛忽然加快步伐，走到哥哥身边，同他并肩往前走。

    这一次，他想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依靠，陪他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