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丢失的硬盘

    冰冷的礼拜堂、渗水的破烂墙体以及曲折的钢筋，这里似乎发生过火灾，只留下满地废墟。

    黑衣女人默默将白蜡烛点燃，一溜星火在圣坛上窜起，映亮了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圣母玛利亚塑像。

    “愿圣母玛利亚的圣名，常与我同在。望您保佑这些孩子能健康成长，院长可以长命百岁。”

    挥臂甩灭火柴，火星子连同烟灰砸在地上，融入烈火熏烤的旧痕。

    “以及这种糟糕的事不要再发生了。”

    她缓慢地转过身，冷凄凄的黑眸紧盯着那形如枯槁的老妪。

    对方如同一块立在雨中的残破墓碑，那双散发着精光的双眸犹如两团鬼火。

    “您好。”乌元默敷衍地朝她躬身，双臂犹如天鹅振翅般扬起，又颓颓地耷拉下来。

    “回来了为什么不去见我。”院长干枯细瘦的手指捏住眉心，企图让脑袋从烦恼中解脱：“我在会议厅等了你两个小时，直到Rosa过来告诉我：有坏人闯进了礼拜堂……原来你躲在这里。”

    视线落在年轻女人几乎开叉到肚脐眼的V字领时，禁不住皱了皱眉。

    “我教训过你很多次，在教堂里要穿得体的衣服。”

    乌元默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摸了摸皮质颈环，露出狐狸一样的笑：“那您怎么没穿修女服？这副打扮可骗不了信徒的钱。”

    修道院院长穿着一袭量体裁衣的黑裙，从做工和用料来看，显然是出自某个低调但昂贵的品牌；更遑论她颈间那一串珍珠项链，或许就是福音书中所描绘的无价珍珠。

    然而在华服衬托下，她显得愈发苍老。

    “今天没有访客。”院长上下打量了女人一番，视线在她手背那道新鲜的伤痕处停留片刻，平淡地挪开了。“这个假期过得怎么样？”

    “世界上最美好的假期，是那种永远不会结束的。”乌元默将自己隐藏在圣母像投下的阴影中：“五年前，您答应放我和乌先骕自由——永远的、绝对的自由，那现在又把我们叫回来干嘛呢？”

    院长眼睛里白杂着昏黄，却未削弱犀利的目光：“叫你回来是因为组织出事了。”

    “哦？”女人挑挑眉，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兴趣，但很快这种伪装出来的关心便被讥讽所替代。“好消息说完了，还要客套到什么时候？直接说坏消息。”

    “硬盘。”院长顿了顿，再开口时人仿佛又老了几岁：“不见了。”

    有这么一个硬盘，里面装着组织所有成员的资料：真名叫什么、家在何方、每一个伪装的身份……一切都有记载。

    “那些资料一旦暴露，组织所有的人都无法幸免。”院长的表情晦暗不明。“我不放心任何人去处理这件事，这些资料太宝贵，任何人都有可能受到诱惑而叛变。”

    “我们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你知道这一点。”乌元默耸耸肩，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院长顿了顿，又换了一个说法：“这些无辜的孩子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幽灵，失去了乌有乡的庇护，只会落得被猎人抹杀的下场。”

    在她背后，孩童三三两两地蹲在草地上玩耍。

    这座修道院是独属于流浪儿的乌有乡，注定见不得光，只能躲藏在僵化的老街里，像一座巨大的古墓。

    “你曾经也是她们的一份子，难道没有任何恻隐之心吗？”

    乌元默认真地听着，片刻之后笑了出来。

    随手握了握后颈，项圈勒得皮肤充血发紫：“博取同情心这招不管用了。”

    她很早就清楚，自己身上那些冷漠与无底线理性，有一部分就来源于这位老妇。

    “那么，这份雇佣金足够有诚意了吗？”她抬起手杖重重敲了三下，乌元默看到鲜红的血液顺着木头纹路落在地上。

    老妪张开五指，掌心里赫然是一只被斩断的小指，边缘稍稍凝固，想必刚刚用刑不久。

    “人由我扣下，你拿硬盘来换。”

    她满头白发散发着银器般的光泽，本应慈悲的面容却看不到任何温情。

    “想必，你有我不想知道的东西。”

    乌元默没有回答，脖颈向后曲成极端的弧度，凝视着那倒过来的圣母像。

    这座古老的圣母玛利亚塑像早已被遗忘的，世间残留着零星几个信徒，试图从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一窥光彩仍在的模样。

    “早知道就应该改信撒旦教。”   她倒着脑袋嘟囔了一声。

    听到这句话，院长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她拿出一个银色U盘，外观普通而不起眼。

    “硬盘跟组织其他的物品一同储存在金库里，而金库的背后拥有者是傅氏集团。”

    听到这个名字，乌元默终于舍得把身体挺起来，目光中多了几分兴趣。

    “傅氏？”

    院长点了点头：“U盘里是你所需要的资料，包括我调查到的傅氏秘闻。”

    乌元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试图从那些层叠的皱纹里找寻到阴谋的痕迹。

    但是，没有。

    她勉强扯出笑容，接过了U盘：“好吧，尊贵的教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