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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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刑杖 你退热苏醒的那日雁门关天气并不是很好,乌压压的黑云似乎要欺城而下,连带着军帐之内都漆昏的要命。 披衣出来时,正见到营帐外守的最近的那个士兵。 他似乎站了一整日,骤然看到你却迅速垂下眼,连着黝黑的面容也透出红。 “你们张将军呢?”你眼睛才能见人,但有些模糊不清,硬是没弄清他因何缘由脸红,压眉随意问了句,脚步也迈出了帐。 “将军人现在营外。”士兵跟着作答,却挡住你的去路:“将军不让殿下离开军帐。” “我凭什么听他?”这话让你眉头蹙的更紧,绕过士兵继续往前。 “因为将军他…”士兵跟着你不依不饶,末了又噤声不言。 你莫名其妙的瞥了他一眼:“你们营里还有饭?” “营中饭不滞午后,殿下不如等等傍晚那顿。”士兵跟着你作答。 “肚子饿,等不及,剩下的也可以。” “殿下当真要吃剩下的?”士兵微滞了步子,有些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我昏迷了几日?”你偏目。 “三日…” “不该我吃东西?”你又问道。 “我带殿下去找。”士兵终于没了话,在原地墨迹了会儿,才抬脚带你去火头军扎营的落脚。 午时已过帐里已经不剩什么,唯有被人撕扯过剩下的几块干硬的饼,还有帐外篝火余烬旁一口巨大的锅里仅剩的rou汤。 你实在饿的不行,伸手随意拿了馕饼放在嘴里费力的嚼,士兵帮你舀了半碗菜叶都不剩的rou汤,便没了踪影。 四面通风的营帐似乎被风席卷进来雨丝,你端着碗打了个冷颤,咬住馕饼便要回身出帐,恰好撞上张辽的胸膛。 北地的人身量似乎都很高,你捏紧碗后退几步才费力抬目看他。 他似乎脸色不好,唇色也有些泛白,面上凶煞却不减分毫,伸手夺了你嘴里叼着的馕饼丢到一旁。 士兵也跟在张辽身后,此时垂丧着头,似乎刚被训过。 “是我让他带我来,张将军有什么事可以冲我。”张辽营中尽是死心塌地的西凉人,军规森严不容二话,你看这苗头也怕士兵跟着受罚,才开口跟着解释。 “涮锅子的汤你也端来喝,在我营里还能短缺你吃喝不成?”张辽瞪了你一眼,伸手又夺过你手里的碗,直接倒进了装泔水的木桶。 你看着他倒,侧头凑到他身侧:“我在这里的事,绣衣卫知道吗,他们什么时候来?” “已经在路上了,我说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张辽偏目对上你的眼,抿唇答了句。 他的声音忽然异常温和下来,你有些不适应的抓了抓脸颊,背倚在一旁晾晒东西的支架。 “想吃些什么?”张辽看着你的样子,再次开口:“身上还觉得痒?” “热的,汤面。”你闻声想了想,背过士兵朝着张辽伸出食指,用唇语朝他启口:“一个鸡蛋。” “没有回来时那么痒了,但还是不舒服。”你说完这些,才转过身看着架子上仅剩的三只鸡蛋。 “自己走回去再涂一些药,那些药膏都放在你床头边,上面有字你自己看看,实在不知道等我过去帮你找。” “我还想吃点咸。” 你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张辽卷起衣袖,撂了这么一句,才转过身拉起方才陪你的那个士兵的手一并跑走。 那个士兵因着你的触碰到了营帐还在发愣,你实在弄不清缘由,把他晾在一边去找床头的药膏。 身后的士兵很像新从军的汉人,晦涩难懂的羌文你并不能完全看懂,平日积累的那些羌语官话在这里也用不上。 张辽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回帐你也没能找到,跪坐在床边仰头看了看张辽才要发问,来者便用履尖碰了碰你腿侧:“起来坐到床上。” 你仰头看他,被他遮面的银质面帘晃了眼,眯了下眸低头并不动。 “阿蝉小的时候,也喜欢在地上滚,明明有床不坐。”张辽似乎拿你没办法,把碗放着床边,走出几步拎了两只蒲团放到床下。 你这才抬起屁股接过蒲团压下,而后捏着张辽放在床边的碗沿将那碗汤面拉到你手下。 军营里的碗很大,白花花的面汤上很下本的飘着三只荷包蛋。 你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张辽,他正在你旁边倚着床边落座,帮你找被你弄乱的丹药。 “都是给我的呀…?” “我吃不下…” 你伸指戳了戳张辽小臂,确认道。 “吃不了剩下,吃个饭哪来那么多话。”张辽又厉起了语气,后面却一下子缓了面色,垂头继续闷声找药。 很割裂的模样。 但你实在饿,有了张辽的话,便垂头趴下去夹碗里的鸡蛋吃汤面。 荷包蛋里面的溏心混着面汤的滋味很香,面汤的味道有没有太咸或者太淡。 你正适口的味道,那两只荷包蛋却没有再动,吃了许多面还是剩下了不少和两只荷包蛋。 “吃好了么?”张辽注意到你停驻的动作,垂目扫了一样你面前的碗:“鸡蛋再吃一个。” “吃不下了。”你摇摇头,眉头也蹙起来。 “再吃一口,你总这样怎么行?脸上瘦的都没rou了,阿蝉瞧着瘦,身体素质可比你强多了。”张辽看着你推碗的模样,忽然端起碗夹起一只荷包蛋往你嘴边凑。 你是真的有些吃不下,拧眉看了看张辽夹过来的荷包蛋撇了撇嘴。 “再吃最后一口,把蛋黄吃掉总行了吧?” “哦…” 你闷闷应了声,垂头咬了一小口蛋白,便立刻推开张辽手臂:“我说了只要一个鸡蛋的。” “剩下的你说怎么办?” “我吃。”张辽见实在喂不下去,瞪了你一眼放下碗继续去捣弄药膏要帮你涂药。 张辽找到了那瓶药膏便挑起你下巴,菜要帮你涂药,你便垂下头:“药膏太腻,涂到身上沾头发,脏乎乎的。” “不想涂药可不行。”张辽再次抬起你的头,没等你多嘴便用木勺将药膏蹭到了你脖颈上。 “你今天没唬我,也没打我。”往常你这样,张辽估计一记拳头已经砸到你身上了,但今日奇怪得很。 高烧时候的事你并不记得,只记得好像是师尊来过,用那些刺鼻的酒水帮你擦过身上,还抱着你唱了你听不懂的歌。 “你喜欢我对你大呼小叫?”张辽有些奇怪的看了眼。 “你也知道你对我总是大呼小叫呀…” “死孩子!”似乎被说到痛处,张辽没好气的在你脑门摁了下,便继续去帮你擦药。 “我师尊来过雁门关吗?”你闷哼了声捂住额头,垂目问张辽。 “没有。”张辽蹙了蹙眉,抹在你脖颈的木勺用了些力度,并不疼。 “我记得来过,应该是你们不知道,我师尊是仙人,来无影去无踪,他不喜欢这种地方,想躲避你们这些人轻松的很。”你点点头,又挠了挠还没被张辽涂药的脖颈:“等找到阿蝉,我回隐鸢阁看看师尊去。” “阿蝉还没有音信,不过打探到关中有支可疑的商队,入晋阳城并不采买些什么米粮锦绸,每次都搜刮一下最普通的铁器。” “军械?”你抬目看了看张辽。 “说不清,商队出关后西凉军便难以搜查,关外来的我打算亲自和他们谈一谈。” “说不清?什么叫说不清?你驻守雁门这么多年白干的么?一支商队出城往哪走了都不知道!?”你点了点头,下一刻便转了面色站到床上,将身边托盘里的丹药一股脑全踹到地上。 那些瓶瓶罐罐一坠地便碎烂了一地,张辽面上也有了微怒,他直接站起身拎着你领襟把你摁下来:“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说就说,西凉军怎么了?!不过是居于塞北的一群弃子,真以为你手里有多大的权柄?本王最见不得你们这些拥兵自重的军阀!” “你给我放开,小心本王治你的罪!”虽说平日遭过张辽不少白眼唾骂,但人发怒还是你头一次见,仍旧梗着脖子和人叫嚣。 “凉州的百姓算不上人?你们这些昏庸无能的世家饭桶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没有塞北军士维拥,你们早就被啃成一块烂rou了,现在跑来说军士们的不是了?” “当年雁门关遭劫狗皇帝可有舍得多给一口米粮?!”张辽似乎也怒了,揪着你脖领将你甩到床下。 他力道并不重,好巧不巧也避开了瓷片碎屑,你扶着地爬起来,指了指张辽:“原本就瞧不上你们这些粗野人罢了,养狗还知道摇尾巴,养你们做什么?没的和胡人互市沆瀣一气吗?” “本王看不上你的这些军士,张辽你也给我等着瞧!” 你说完,便甩袖往帐外走,张辽亦驱步追上你,一柄长刺掷到你脚边,刺穿你衣袍:“咱们等着看谁先死,以为谁想为那个狗屁朝廷效命不成?!” 张辽吵嚷的嗓门很大,当下引了不少军士看过来,你也不示弱,拽裂被钉到地上分外袍,扯着沙哑的嗓子道:“等就等!你看本王会不会轻饶。” 说罢,你便转过身往营地外走,营中士兵欲拦,但见着张辽未曾下令,只能看着你大摇大摆的迈出营门。 张辽见你出去才回营,面上的怒气消解也逐渐苍白起来。 “将军不领五十军杖,这种事情卑职也不会说出去…” “这位殿下性子很要强,将军亲自与她明说,她未必会与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