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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竞陵 张辽跟着你坐起身,看着一滩黑血被你呕在沙地上,顷刻又被飞沙埋没一层,再次伸手时,往你嘴里放了一颗梨膏糖。 “杀了我,牝鸡司晨祸乱朝纲,以此中伤我,你来清君侧,师出有名…” “未必不如董卓…” “你有野心的…” “张辽…” “贼寇唤你竞陵王...” “你有野心的。” “这些谁也骗不了我。” 你含着那颗糖良久,才渐渐回过神,只记得大人铎唤那句“竞陵王”时张辽的神恍,疑惑转眸看向张辽,却只见到个模糊的影。 方才数里外可见张辽身形,而今他走进,喂你血,给你糖,你反倒看不清了… 张辽没说话,静静的听着你说完,才将手掌落于你后脑,轻轻揉顺了你披散的发。 “你又为何?”他反问回来。 你又为何… 寂静的耳边只剩尘沙响声的戈壁,他沉缓温和的声音不留余地,不愧余力的传入你耳腔。 “…” “我走不出去了…” 你忽的哽咽的说不上来话,积年累月的情绪终于崩断了最后那根弦,哼哧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走不出去的… 从幼至今,从生到死。 身在其外,心入樊笼,犹如今朝置身沙沼… 诸人围拥与善意于你,足有千斤之重,这些东西你半点推脱不得,唯有马不停蹄的用命去赶。 注定要有这样的平生,你又何尝走出来过… 张辽说过你太急功近利,譬如他头次从沙里救你,你拼了命的想活。 活… 为了这个字,那些宗亲贵胄的体面与风骨,你尽可一分没有。 你太输不起,比之旁人,一错便是万丈谷底,便再也不想活。 “不是还有我…”张辽看着你扶沙地埋首,良久才开口。 “你想过走出去么?” “抱着我腿,用阿蝉要挟我的那次。” “…”你没有回答,摁在沙地上的双手握紧抓起两掌沙,哭的说不出来话。 “你比旁人差在哪儿?” “我不差。”你忽的抬头,那双泪眼也看不清他,只是下意识反驳。 “错的。” “是世间最好。”张辽伸指捋顺你贴在脸侧被沙土凝结的秀发,忽的笑了出声:“你现在脏的像泥猴儿。” “只有你会这样说…我什么也做不了…” 泥猴儿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你伸臂破开张辽的手,身子因为吃力趴进沙地。 “你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多?”张辽看着你在沙地里继续吃沙,伸指在颈间擦了血,而后抹到了你人中。 “不够的…”冲鼻的血腥味再次席卷,你依于本能求生的意志伸出舌尖去舔,却又固执的摇头。 “哪里不够,比之觍居高位沉湎酒色之徒,哪里不够,哪里不好?”张辽垂目看着你混着沙尘舔,有些无奈的将兜帽压上你额首。 “比下有余,人不该这样断。”兜帽下的阴翳笼着你,你也就此埋头,尽量将自己的狼狈藏与其中。 “我知道你不服输,可女人就是女人,并非非要活的像男子,才算走上了明路,你这样逼迫自己,与认定男子比女子强有区别么?”张辽没有妨碍你,看着你环臂,将头埋进去。 “兵书看过几卷么?” “男子也会有记载软弱怯懦,启口求援之时,惧不过缓兵之法,先者施此计便是用兵如神,怎么到你这儿就是不求上进比下有余了?” “沙场之于胜者,并无私情之说,你又为何偏要与那些儿郎争锋芒?” “你自己都认不清,你不比世间任何儿郎差,能驱驰人为你鞍前马后亦是手段,做持棋之人,而非入局,从今日,至此后,日日皆如是。” 他似乎说了很多,累及之际你也听不出他说了多少,但还是极慢的抬起头,睁目对着日光被遮蔽了些许的方向:“你说教我…” “不说教你,真要你文远叔叔看着你为了这张金贵的脸皮把自己逼上绝路么?”张辽看你动作,终于伸手将你从沙地里再次捞起来:“别跟自己赌气,也别给自己上锁,世间难得一见的花勃,文远叔叔舍不得。” “张辽你敢立誓么?”你没有挣脱,任由他架着你,让你做进怀里,将头埋进他颈窝:“竞陵王,又是为何?” “此身守汉土,驱躬为汉臣,如若再有二心,尸骨粉碎蔓遍于野。” 张辽被你问的沉默,他半晌也没说出缘由,仅仅留下了这句话。 “血rou于犬腹中,永世不得生。” 他终是有所隐瞒,你不得意,蹙眉掐住了他颈侧,在他耳侧的声音清浅又狠毒。 张辽不还手,但似乎也不满意,他沉滞了下,才释然轻笑着点头:“行。” 养女儿家便是如此,怕她顽硬宁死不堪折,又怕她心智不坚手段太软不狠毒。 他是看着阿蝉长大,这样的心境他深有感触,但却宁愿阿蝉是前者。 前者为自己死,后者为他人折。 上位者亦磨砺成前者性格,这无疑是最好。 但最狠毒的话从你口中说,张辽还是犹豫了。 这世间有朵最艳丽的花,世人皆有想法。 而今有幸,这选择就在他,启口使人围栏据为己有,这花亦能被管教成后者品格。 然而这朵花忽然环抱上他,这个想法便轻易挥散烟消。 花可以变品格,剔枝折骨,他是舍不得… 你环抱上张辽的腰,垂首在他胸口蹭了蹭额头。 有些累的想睡。 “还愿意再活一活么?”张辽伸手,捏着你脸rou一掐。 “我想知道缘由。”你不答,偏头错开他,再次发问。 “没有缘由。”张辽答的利落。 “你能骗鬼,我不是…” 他仍不肯说,不知道是什么秘密,你半点没觉得畅快,环在他后腰的双臂骤然一松。 “你害怕,尽管来杀。”张辽拧眉,拉起你的手,执刃对准了自己胸口。 握着的刀抵上他心窝,你微怔了下,缓缓收回刀:“立誓为汉臣者,不可死于本王之手。” 张辽没有说话,接过你手里的刀,将它归于你剑鞘:“你称帝就行了。” … 违逆的言语在他口中显得像家常,你坐在他怀中,沉了半晌,才回臂勾下腰后刀鞘,而后在掌心紧握。 你在想,想着从今日起,此刀要藏好,张辽的吻便先落了下来。 他含着你的唇啃咬,过于直接的表达,带着西北男儿的霸道与坦荡。 可他没有抱你,甚至只要你伸手抵他肩头,他便会在下刻松口。 所有抉择被他尽交于你之手。 你没有动,亦没有反驳。 直到男人呼吸紧促如乱麻,与你分开时被渴求逼红双眸。你才伸直手臂,试图攀上张辽的后颈,却懒惰的没压上一分力,还未触上便下滑。 张辽未等你将手臂垂下便拽紧,倏而报仇似的在你下唇咬了下,而后揽紧了你后腰直接将你托起上马。 他应该是说了句话,说你这个诡计多端的亲王一毛不拔太吝啬。 你乘上花勃,背对着他漫不经心的笑,遮身的衣袍也被他不温柔的剥落。 他掐着你后腰半点不松手,紧密的几乎没有与你分开过,你垂目几乎能看到空瘦的下腹被粗蛮顶起的皮rou迅速的起伏。 丝毫不受制的蓄力碾磨疼的人挤出泪,然而你身上麻木了太久,哽咽着咬紧下唇都没有吭声,在马上仅凭着唯一的力道,双臂环紧了花脖的脖颈。 并非是一毛不拔,而是你太清楚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他。 你这种人,多沉重深情的誓约,再意切情真的许诺,最终都会变成谎。 你不愿意骗他。 漠地太阳升起的方向为东方,往东方走便可,走不出也无妨,那便活着不死等他来救。 这是回营的路途上,张辽教于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