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

    男人的声音带着沙哑，好像还混着些低低的祈求，很磨人的耳朵。可突然，沉昭礼揪住男人的衣领扯向自己，代明绪起身的动作一滞，双臂撑在沉昭礼的身体两侧，保持着一种不上不下的姿势。

    “我是自愿的，而且医生都说我没事了，你别那么自责。”

    沉昭礼说话时的热气轻轻吹拂在男人脸上，两个人离得这样近，只要代明绪一偏头就能吻上沉昭礼的脸。就在男人思索着该怎样不着痕迹的起身时，沉昭礼捏住他的衣领，将他又往近处扯了扯，而后轻轻吻上男人的脸。

    蜻蜓点水般一碰，男人还没来得及感受，沉昭礼就抽走了。

    代明绪的手握紧又在松开，身体一动不动，然后若无其事的扭过来，看着沉昭礼无奈地笑。男人动手捏了捏沉昭礼的脸，然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代明绪吻得极浅，描摹完沉昭礼的唇形，再去逗弄她的舌尖。又怕压到沉昭礼的伤口，吻得十分克制。

    “少爷——吃完了吗，合不合小姐的胃口啊？！”

    一室暧昧模糊的氛围被陈侍打乱，沉昭礼慌乱低头，抿了抿唇，脸颊飞上一抹鲜艳的红。

    而代明绪从容起身，帮沉昭礼整了整被子，又捋好她飘乱的头发，然后推着小车出去了。

    ……

    “哎哟，我错了少爷！我不闲我不闲，哎哟……屁股疼疼疼……”

    “把车推走。”

    代明绪又朝着陈侍的屁股来了一脚，丢下一句话就进屋了。

    多嘴。

    晚上，沉昭礼非要拉着代明绪，让男人陪他睡。

    “反正床那么大，又不是躺不下你，你就陪我睡一晚呗。”

    沉昭礼刚从昏迷中醒来，脸色还白着，嘴唇的颜色也很淡，巴掌大的脸配上乌黑的长发，躺在床上有种病态的孱弱美。

    代明绪巴不得呢。

    趁着睡前的空档，沉昭礼还发掘了男人的“隐藏技能——”唱歌。那次是她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实在睡不着，代明绪就主动提出给她唱摇篮曲。男人唱歌还是很在调上的，也能耐着性子哄沉昭礼睡觉。虽然是首普通的儿歌，但是配上男人舒缓的声调和清朗的声音，沉昭礼还真多了几分困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陈侍和木江也会时不时来房间里看她，给她讲几个冷笑话，沉昭礼一笑伤口又开始疼，疼得她龇牙利嘴也还是忍不住笑，然后陈侍和木江就会被代明绪赶出去。

    养伤这段时间，沉昭礼的起居基本不假他人之手，她的头发是代明绪给洗的，洗完还会仔细地帮她吹干。衣服会送给专门的浣洗工，这点不劳男人费力，只是换衣服的步骤，代明绪要亲自来。明明身体的角角落落已经被男人看得一干二净了，可内裤被男人提上来的那一刻，沉昭礼还是羞耻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晃数日，沉昭礼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走几步就会扯到伤口，疼得她腿软，最后被男人抱回房间。

    枪伤恢复得很慢，而且需要长期治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一个女医生过来，说要给沉昭礼清理伤口。沉昭礼只能任由男人帮她脱掉上衣，小脸煞白地趴在床上，忍不住发抖。

    冰凉的双氧水注射进伤口那一刻，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沉昭礼攥紧身下的枕头，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泪珠大颗大颗往枕头上滴。可随即，痂皮就被扯了下来，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刮去创口腐烂的rou，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汩汩冒出。每一次刮rou，都好像有鞭子甩在背上一样，火辣辣的疼。

    代明绪就站在沉昭礼的身侧，之前与别人的火力冲突中男人见过不少断头和残肢，画面的血腥与残忍程度是无可比拟的。即便如此，在见到沉昭礼伤口的那一刻，男人还是忍不住呼吸急促，他恨躺在床上的不是自己。看着沉昭礼落泪的样子，代明绪心头叫嚣着烦躁与怒意，沉昭礼每每尖叫一声，他的心就跟着疼一下。

    止血的纱布换了好多张，等到血止住了，清创治疗这才结束。

    沉昭礼额头冒出细细的汗，拖起疲惫的身体想扭头看，却被代明绪急忙捂住眼睛。

    “乖，咱们不看。”

    光滑洁白的脊背上，血淋淋的两个眼，代明绪看多了都心惊，别说沉昭礼了。

    沉昭礼点点头，泪水打湿男人的手心。

    每次治疗完毕，沉昭礼都会闷闷不乐一整天，趴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连饭也不吃几口。

    看到沉昭礼这个样子，男人心头的愧疚与歉意又增添了几分。

    只有这一次，代明绪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