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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我且只在家里听消息。若有证据指明高峻之病确是中毒,我再与你们一起。” 吃过饭,三人分开,崔熠自回家里不提,敦义坊是个穷坊,周祈要去那里暗访,这一身未免太过耀眼,便打马回去换衣服,然后带着小六与谢庸会和。 敦义坊地方大,人家儿不很多,屋舍大多低矮陈旧,阮家在其中算是体面的。 虽只一进的院子,却是瓦房,且很新,门口拾掇得也利索。阮氏之母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身边跟着一个中年仆妇。周祈打量阮母,想象她会不会是那赵氏,又觉得太匪夷所思,况且高峻纳阮氏时,李家人当见过阮母,虽过了这么些年,若她是赵氏,当也能认得出来。 对于自己几个人的来意,周祈随口便编了一个:“我们想在这附近几坊寻个地方修建道观,见府上这宅子修得体面,想来人也牢靠,便想进来打听打听。” 阮母听了这样的话,便笑着请他们进来。 周祈走进院子,看一看,又加夸一句,“第善宅吉,贵府这宅子修得真好。” 陈小六在后面微不可见地咧咧嘴,这已经是周老大今日第二次夸人“第善宅吉”了,第一家如今正鸡飞狗跳地“捉妖”呢——莫非老大意指这里是“妖巢”?小六跟着周祈久了,颇知道她,老大恐怕没那么些深意,就是顺嘴一说,老大这堪舆术学得有多二五眼,大家都知道…… 却听那位谢少卿负着手亦点头道,“确实第善宅吉,是个安居之所。” 陈小六又疑惑起来。 听两人都这么说,阮母越发高兴了,“修这宅子的时候,我专门找人看过,那位道长也说吉祥。” 周祈点头笑问:“施主是什么时候修的这宅子?请的哪里工匠?” 阮母笑道:“去岁开了春儿修的,请得旁边大通坊的钱三郎他们。我们小家小户,三五个人也就修了,道长要盖大道观,怕是要找成名的圬工来。” 周祈点点头,不再纠缠于此,与阮母一起进了屋。 因对方是老妇人,谢庸便不大开口,只任周祈来问。 周祈是套话儿的行家,“这样好的宅子,只老施主自己住?儿孙不在家?”“哦?有个女儿?嫁到哪个坊?老施主可有外孙了?若没有,贫道倒可以送张得男符给她。”“看运势,还要配合八字来看,老施主请报上令嫒的八字。”“令嫒出嫁有些晚,可是有什么缘故?”“令嫒与那裘郎确实无缘”“在夫家顺不顺,还是要看生辰八字。老施主请再报上令婿的八字,让贫道算一算”…… 周祈摇摇头:“令嫒与令婿倒也有夫妻缘分,却恐难白头偕老。” “我——”老妇张张嘴,想问什么,到底停住,“她样样都是好的,就是于这姻缘上波折了些,也都是为了家里。但愿以后能顺起来吧。” …… 从阮家出来,周祈看谢庸,这阮家确实有疑点,“我们再找个邻居问问?” 谢庸点头。 不远处有水井,恰有来挑水的小妇人,周、谢三人便上前搭话儿。 “那阮家才搬来几年,开始是赁屋住,如今都翻盖了大宅了,啧啧……长得好就是好。” 周祈听这话大有文章,忙问:“这是怎么说?” 小妇人看一眼谢庸,带些羞意的抿嘴笑道,“这奴却不好说。” 周祈略嫌弃地看一眼谢庸,带着你出来真是麻烦!长得好有什么用? 谢庸若无其事地牵马转去看那水井旁的石头辘轳架子。 “那阮小娘子先是与本坊的孙家二郎议亲——她们先前便是租的孙家屋子,故而孙家也不要其赁屋钱,拖拉了一两年,却与永安坊的裘家郎君订了亲事。裘家开着豆腐坊,我看阮家能买下从前的旧屋,里面不知道有裘家多少豆腐钱。后来不知怎么又与裘家散了,攀上了更富贵的人家。听说如今住在怀远坊的大宅子里,使奴唤婢,穿金戴银的。” 周祈凑近,“这样的女子……出嫁前怕是常有穿着体面的年轻郎君来找吧?” 小妇人拍手,诧异道:“道长连这个都知道?道长若是不说,我都忘了。去岁我确实见过有年轻郎君来找她,就像道长说的,穿得体体面面的,骑着高头大马,像个富家子。” “什么时候的事?” 小妇人想了想,“大概就是春天吧?” “那便定不是裘家郎君了。” “那是自然,我们都认得裘家那个。” 周祈抬抬下巴,看一眼谢庸,轻佻地问:“那郎君长相好吗?与那位比如何?” 小妇人笑起来:“人家骑着马,来去匆匆的,哪里看得清?”又咬咬唇,瞥着谢庸,与周祈道,“我看能比上这位郎君的,少!” 周祈却摇头:“可惜这位立意出家为僧,过了年便要剃度了……” 小妇人直叹可惜,又问:“何以你们这一僧一道在一起?” “都是方外之人,碰见了总有三分香火情分。” 陈小六也牵马走开,再不走就实在憋不住要笑出来了,周老大刚吃了人家谢少卿的饭,这会子还没消化呢,就编派人家…… 出了敦义坊,周祈搓搓猥琐了一会子的脸,肃然起来,“那阮氏兴许真是个赵姬,只是不知谁是吕公。” “那妇人不记得其人相貌?”谢庸问。 周祈遗憾地摇摇头。 陈小六听得一头雾水,“老大,我怎么听不懂呢?” 周祈叹息,“平时让你多读书,你偏下棋打牌跑马斗鸡,这会子知道不懂了。” 陈小六略带悲愤,也不知道我下棋打牌跑马斗鸡都是跟哪个一起的…… 周祈与他讲秦皇身世,“中说,当年巨商吕不韦把怀有身孕的姬妾送给秦国质子子楚,姬生子,便是后来的始皇帝。” 陈小六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不太明白,又诧异,原来老大不光看传奇,还看过啊…… 周祈道:“裘家子去年过完元正就完婚,阮氏又是今年元正后才‘偶遇’高峻的,那阮家春天修宅子的钱从何处来?从别处搬来起初赁破屋而居的这两母女,当没有这个积蓄。” “那妇人的话也不能尽信,也兴许是那裘家悔婚,彩礼自然要不回去了,阮家用这彩礼修的房子?” “一个开豆腐坊的,能给出修那样一所宅院的彩礼?这样大手笔的,一定是个更有钱的。” 陈小六懂了,所以老大诈那小妇人,说“穿着体面的年轻郎君”什么的,也懂了为何之前周老大和谢少卿一唱一和说什么“第善宅吉”的鬼话,原来就是为了问修宅时间,他们这心眼儿也太多了…… 两个在阮家一唱一和的对视一眼,彼此明白心中的怀疑,一个有钱的年轻人与这阮氏有首尾,又知道李家旧事,想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