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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每天晚上上班,和单桥的作息时间完全错开。 两人几乎见不到面。 半个月后,单桥接到叶小船的电话,电话那头却不是叶小船。 “哥,你是小船的哥吗?”周昊粗着嗓门儿叫唤,“小船中暑了,麻烦你来带他回去。” 叶小船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以前在那么多工地工作过,四十度的天不也干得好好的?怎么来到远城后却跟水土不服似的,被太阳一晒就能中暑。 这两天夜班又换成了白班,大约是习惯了夜班的温度,这一换回来,他就感到难受,强撑着捱到中午,终于没能捱过去。 单桥赶到时,叶小船还没被送去医院,奄奄一息地躺在遮阴棚里,脑袋上不知被谁丢了个冰袋。 “你就是小船的哥?”周昊那时也还没当司机,和叶小船就是在工地上认识的,后来成了好哥们儿,“你弟看着快死了。” 叶小船模糊感觉到单桥来了,喉咙挤出几个音节。 单桥说了什么他听不清,没多久彻底晕了过去,醒来时就已经在家里了。 家里开着空调,而他躺在卧室那张觊觎了很久的床上。 也许是命贱,中了这么严重的一场暑,叶小船当天晚上就基本恢复了。 仗着自己是个病人,他小心地问:“哥,你在外面做什么啊?” 单桥也许本就没打算隐瞒,“建旅舍。” “什么?”叶小船还不知道“有海”的事,“你要建旅舍?” “已经在建了。” 叶小船一下子站起来,“修房子么?我会!” 农村里盖房子,都是临时雇一批人自己干。远城虽不是农村,但自家小院子盖楼房也是这种cao作。 单桥去大石镇之前就雇好了人,现在已经动工了。 三层以内的房子都好盖,顶多到秋天,房子就能建好。 单桥难得地笑了笑,“你都中暑了。” 叶小船恨不得当即拍出自己的盖房简历,“我休息一晚就好了!哥,你在那儿建旅舍?” 单桥带叶小船去了“有海”。 工人们热火朝天地盖着房。叶小船立即心潮澎湃,抄起工具就凑上去。 叶小船一直觉得,在“有海”盖房的日子,他过得特别开心,是在远城四年里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和单桥每天一起出门,一同回家,中午和傍晚单桥做一大桌菜,他抢着吃。 他还跟别的工人一样,在单桥手上领工钱。 时光向前,叶小船跟别人打听过了,青年旅舍都请义工,他打算等房子盖好了,就跟单桥说——哥,我来给你当义工,不要工资,管吃管住就好。 可单桥却拒绝了。 秋天,“有海”的牌子已经挂在小巷外,花园里有了花,菜园里有了菜。叶小船不解,“哥,为什么啊?你不是在招义工吗?” 单桥在已具雏形的葡萄架下抽烟,那烟头的火星烫在叶小船眼底。 “你是想当义工,还是想一直跟着我?”单桥平静地问。 叶小船定在原地,血液鼓噪出阵阵麻意。 许久,麻变成了痛。 叶小船像从梦中惊醒一般,意识到他哥根本不需要他。 让他帮忙盖房,是因为外面的工地劳动负荷太高,而他又中了暑,在这儿盖房,没那么辛苦,工钱也不少。 他哥并不是需要他在盖房上的“才华”,只是换个方式帮助他。 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不被单桥所需要。 如今房子盖完,夏天也已结束,他得到了在陌生城市的喘息之机。对单桥而言,能做的都做了,该照顾的都照顾到了,是时候将他从自己身边赶走了。 “哥,我不能跟着你吗?”叶小船紧握着拳头,眼中的凶悍渐渐被委屈替代。 “我习惯一个人。”单桥眯眼看着远处,“你跟我来远城,挺好。有什么需要,我能照应你。但我是我,你是你,没必要牵扯在一起。” 即便是现在想来,叶小船也觉得单桥这一席话说得太残酷了。 单桥难得说这么多话,竟然就是为了告诉他——我是我,你是你,我们没必要牵扯在一起。 叶小船很久都没说出话,用尽全力才挤出一个笑,“好,哥,我不当义工,我这就去找房子。” 这话本是想让单桥宽心,但真说出来,听着却有几分赌气的意思。 单桥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看叶小船,少倾,转身道:“嗯。” 叶小船搬了出来,和周昊一起租了个房子。 远城旅游的旺季在夏季和秋季,那时正好是秋季。叶小船不懂旅游,周昊却在远城混了好几年,跟他说,咱们可以去搞辆车,当包车司机,干半年的活儿,赚全年的钱,到了淡季咱们再去工地上混,赚两份钱! 叶小船细细一打听,得知包车司机都是去各个酒店、旅舍拉客,顿时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行,就去当包车司机!” 单桥不让叶小船当义工,并且说清楚了互不牵扯,可叶小船开着和周昊一同租的车来“有海”拉客时,单桥除了“注意安全”,也没说别的。 叶小船开了两年车,攒够钱买了辆二手桑塔纳。周昊谈了个女朋友,女朋友家里支援了一笔钱,周昊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车。 兄弟有了女朋友,再住在一起就不方便了,叶小船主动从合租的房子里搬出来,找不到便宜的独租房,只得住进铁皮屋里。 往后两年,叶小船摸着良心说,他哥对他其实挺好,“有海”的葡萄架下,总有他的位置,他偶尔生个病,单桥会丢给他药,他特别想吃单桥做的菜时,只要厚着脸皮守在“有海”,总会吃到。 但这也就到头了。 他哥对他没那个意思,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哥没让他滚出远城,就已经是念着幼时的情分了。 叶小船有时自己都想,被一个同性惦记着,真挺恶心。 过去的画面换成医院的走廊,叶小船摸着手上输液的针头,想起自己本来在琢磨钱怎么办。 他辛辛苦苦打拼四年,尤其是有了自己的车后,其实攒下了一笔钱。 他住铁皮屋,吃喝都是草草解决,就是为了多攒钱,有钱才踏实,才有底气。 可三个月前,叶高飞病重,急需救命钱,叶家已经到了砸锅卖铁的地步,龚彩从叶高飞那里找到他的号码,求他帮帮叶高飞。 他其实完全可以见死不救,对龚彩叶勇二人,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可叶高飞…… 若问他这二十二年的人生在哪里获得过温暖,他只能想起三个人——玉霞,单桥,叶高飞。 他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还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 他弟快死了,他舍不得。 留下仅供生活的钱,叶小船将自己四年来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