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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寒冰之意。 霍显收了剑,闻了闻气息,身上的汗将黑色短打背后浸出一圈白色盐渍。雪剑在掌心灵活一翻轻轻入鞘, 他面微微一偏,这才理会站在竹林外之人——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剑如君子,剑意如其心,站在院外陌生侍从便是方才姬宴月裙下之臣,此时赶来驸马府,方才驻足而立,便知竹林内男人已经察觉自己的到来。 而他,亦早已在方才一招一式之间窥见竹林内执剑之人内心烦乱,听闻他此时出声之中的压抑,凭空而来一股“英雄惜英雄”的同情…… 居然是微微一顿,没有立刻回答。 直到霍显从竹林中走出,他亲眼所见那人背着清晨的阳光,高高在上自有傲气,眸如寒星,气度不凡……这样的男人,本该为飞龙在天,却为外貌所困被束缚于浅池,也是意料之外,合乎情理之中。 那侍从一笑。 “属下为家主传话,今日留宿安王邀月楼,请驸马爷莫担忧,明日一早,楼中自有侍从护送王爷归来。” 姬廉月? 邀月楼? 霍显脸上有一瞬间的放空,心想姬廉月这嚣张跋扈的社交还真的多,平日里和他那些“京中贵女”胡闹就算了,居然还有夜不归宿的一天,还真不把自己当男人看了吗? ……邀月楼这名字好像也在哪里听过啊? “谁?哪?”霍显问。 那侍从见霍显明显露出茫然,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心想这些女人折腾来折腾去自以为手段丰富,殊不知有些时候压根就是对牛弹琴……心中微嘲弄姬宴月,却是微微一笑:“邀月楼,家主皓月公主。” “逸安候夫人”的名号却被他直接抹了去。 话语一落,就看见霍显脸色变了—— 是了是了,“邀月楼”没听过的话,“皓月公主”的名号总是听过的,京中男子心中的头号公敌,自家夫人跟她说一句话都唯恐被带坏了去的存在。 霍显陷入沉默。 那双漆黑眸中在最开始的迷茫散去之后,又再次浮上一丝阴沉,隐约可见怒意。 然令人惊讶的是,他似自己都对此情绪并不自知,扫了一眼身边邀月楼的侍从,淡淡应了句“知道了”,一扶腰间剑鞘,就要与他擦肩而过离去。 那侍从到底过来人,见霍显这样,仿佛见到自己当年,心高气傲,蒙蔽双眼,最近也因为这八个字,同姬宴月不知道绕了多少弯路—— 脚下一转,他盯着霍显的背影,破天荒地多管闲事了一回:“驸马爷若是觉得不妥,晚膳前后前去接人,想必也是接得到的。” 话语一落,就见原本大步离去的伟岸背影一顿。 霍显面无表情转过身来。 那侍从对他微微一笑,抽身离去。 …… 邀月楼。 姬廉月耐着性子陪姬宴月笨手笨脚地缝了几个香囊。 “别人端午香囊送情郎为一桩没事,你这情郎未免太多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堂逸安侯夫人搞批发零售呢?” 姬廉月冷眼看着姬宴月手里在绣的那玩意儿,好好一只鸳鸯,水下璞部比颈子还长,尾巴零零散散几根毛,像是被人狠狠揪过一把再扔回水里……要多丑有多丑,大家同为皇室“公主”,也不知道姬宴月当年学女红的时候都学到哪个狗肚子里去了。 姬宴月闻言一点也不恼,巧笑盈眸,目光水灵灵地瞥了眼窗外——前去驸马府传话的侍从如今早就归来,也不通报,就沉默往门前一站,像是雕像木头似的杵在那…… 而姬廉月陪她楼内干坐一日,如今夕阳夕下,天边一抹橙红,眼看夜幕降临,驸马府内毫无动静,难怪他如此暴躁。 “你心里不痛快,别拿我撒气。”姬宴月声音柔软,“大不了就假戏真做,他不仁你不义,我邀月楼大把好男儿……” 姬廉月“啧”了声:“好男儿?门外头那个什么来历?” 闻言,姬宴月话语一顿,举了手里的香囊看了看,眼下手里这香囊上是多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宴”字的,只见那美艳妇人眼中有潋滟光芒,又从香囊上方譬了姬廉月一眼,轻笑道:“他不行,任性得很……和你那驸马一样的榆木脑袋,姑姑可不能看着你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里。” 言罢,只听见她叫了声“剑奴”,外面那雕像兄便掀了帘子进来了,冷着脸看了姬宴月一眼,后者一点也没被冻着,娇滴滴地笑着将手里那丑的要死的香囊塞进他怀里:“拿去扔了,绣得太差劲,我不要了。” 那被叫“剑奴”的男人被强行塞了香囊,低头看了眼,眼中露出“确实很丑”的赞同目光,却不动声色当着所有人的面,抓起香囊嗅嗅,像是闻到了姬宴月指尖的气息,满意将那香囊往怀里一揣,转身出去了。 姬宴月满面飞红,活生生像个二八少女。 姬廉月又是“啧啧”两声。 说好的来邀月楼找他这下堂妻姑姑“执手相看泪眼”,不想却吃了一天的狗粮,心不在焉配着姬宴月用了晚膳,姬廉月便不耐烦地赶她走了。 姬宴月再三询问,姬廉月是否真的不需要人“伺候”,问得他极不耐烦了,用整个邀月楼都能听见的声音咆哮:“老子还没到三十如虎的年纪呢!” 姬宴月笑得腰都弯了,笑够了,伸手过来勾了勾小侄子尖细的下巴,唇角勾起,眼中却敛了笑意:“也没到非要吊死一棵树上的年纪。” 到底年纪还小。 何必强读“愿得一人心”这类害人一生的诗词歌赋。 姬廉月微微一愣。 回过神来时,眼前人已经转身,笑语宴宴之间,她轻步离去。 月上柳梢头,明明无人相约黄昏后,今晚的邀月楼却依然歌舞升。 …… 不远处,邀月楼主楼娥歌舞升平,映衬得这别院却越发的冰冷冷清。 姬廉月独立于这装饰奢华的别院花园莲池边,却无心鉴赏花园春日繁花似锦。 霍显没有来。 霍显当然不会来。 当初两人本来就是生拉硬拽扯在一起,如今如果姬廉月有了别的新欢,他怕不是还要松一口气,觉得卸下负担……就如同两人成亲第二日,他便冷笑着对他说:我有的是耐心。 ——等你,自己提和离。 心中略微茫然,初嫁时不过沉溺于霍显外表和英武之姿,成亲之后,做了那些乱七八糟大概是为人妇会做的事…… 写写家书,缝点儿衣裳,打包给远在边疆的男人送去。 姬廉月自己觉得挺有趣,没想到一针一线,提笔研磨插科打诨不正经家书里,他居然就这么习惯了那个男人的存在—— 习惯每日上朝同他前后脚出府; 习惯站在朝堂之上等他目光扫过来时冲他黏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