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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只见那卞旭突然张开双臂上举,大把花白的头发好像掉落的残花,成片落下,他声音嘶哑如杜鹃啼血,仰天咆哮:“皇天——” 这二字一出,李筠汗毛竖起一片:“他要献祭?” 献祭乃是最阴毒的咒术之一,凡人用献祭之术都能杀人于无形,诅咒之力世代相传,何况昔日四圣之一的卞旭。 此术一成,他的身体发肤、三魂七魄、后辈儿孙、终身基业全会荡然无存。 白虎长老难以理解地吼道:“就为了他那不成器的龟儿子,他要献祭?至于吗!” 不…… 修士的寿命足够长,子女亲缘淡薄,只要想要,难道不能再生么?堂堂玄武堂主,会有无数人愿意委身于他。 他是为了当年一世荣光,而今日薄西山的玄武堂。 曾经他卞旭之命出口,谁不景仰,而今却连亲子被杀都无从讨回他想要的公道。 他被活活困在往昔与今朝中,被盛极而衰的败落压死在了里面。 卞旭最痛恨的人,真的是与他有杀子之仇的韩渊吗? 还是韩渊只是他的借口? 此时这些都已经无从考证了。 韩渊当机立断地向卞旭冲了过去,企图在他献祭施法完成之前打断他。 这时,一道黑影凭空冲了出来,那噬魂灯中的蒋鹏冒出来拦住了韩渊的去路,瞬息间,黑龙重剑已经与鬼影接连对撞了三四次。 韩渊的脸色蓦地一变,突然扭头看向蒋鹏:“你不是蒋鹏,你是谁!” 蒋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微笑。 “我是谁?”“蒋鹏”笑道,“打死你都猜不出——” 卞旭毫不受他们的影响,做出顶礼膜拜之姿:“后土!” 李筠:“都愣着干什么,拦住他!” 游梁的元神之剑蓦地汇成一簇,冲卞旭冲了过去,水坑握着手中彻底灰了下去的麻雀羽毛,一咬牙,现出彤鹤之身,裹挟着三昧真火,卷向那大群的鬼影替剑光开路。 “蒋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韩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韩渊一把拦住水坑,精准地捏住了彤鹤的长颈,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抛,下一刻,空中便是一声巨响,一个鬼影突然自爆,周围五六个白虎山庄弟子来不及躲闪,眨眼便被炸得尸首分离。 “蒋鹏”含笑抬头,望向韩渊,做了个“砰”的口型。 韩渊化身魔龙,那原本让人闻风丧胆的魔气仓促的形成了一个保护层,将众人裹在其中。 下一刻,空中的鬼影接连自爆,炸雷似的,这竟比半吊子的斩魔阵中的刀光剑影锋利多了,不过片刻,韩渊竟然难以为继他的魔龙形态,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恢复人形,从空中落了下来。 他的蟠龙袍上鲜血淋漓,这回真成了白虎长老口中的“破衣烂衫”。 韩渊面色阴沉地挥开水坑想扶他一把的手,勉强用重剑撑住自己的身体站直。 蜀中十万大山突然一起躁动不安地震动了起来,那卞旭形似疯狂地升到半空,高声道:“吾之血躯——” 他苍老的皮囊好像一条破口袋一样炸开,整个人变成了一具血rou模糊的骷髅,露出猩红的肌rou与森森地白骨,像一具被活活剥皮的血尸。 而他仍无知无觉:“元神——” 仅剩血rou的尸体也轰然炸开了,空中一团仿佛修士紫府的光球在微微涌动,卞旭的元神坐在其中,周身裹挟着浓重的血气。 卞旭无法再用喉舌说话,浩荡如钟鸣的怒吼从那悬空裸露的内府中爆开:“三魂七魄!” 这话音落下,献祭已成,空中噬魂灯的虚影蓦地消失,大群的鬼影突然好像劳燕似的四散而飞,卞旭悬在空中的内府剧烈地收缩成了一点,随后爆了。 顾岩雪死时,东海动荡了一天一宿,卞旭生前在四圣中如此默默无闻,死后却比任何一个人都动地惊天。 整个蜀地以此处为据点,看不见的冲击以极快的速度向四方涌动而去。 山在崩,鸟兽虫鱼全然没有时间逃窜,山间村落仿佛从人间蒸发一样,成片地没入无边的黑暗里,新鲜的怨魂遍地沸腾,天边把噬魂灯的幻影忽隐忽现,像是迎来了一场盛宴。 人间不见日月,好像只剩下那一盏邪魔丛生的灯,源源不断地吸食着四方幽魂。 韩渊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他无法否认自己的滥杀,朱雀塔外无数修士死在他手里,韩渊明白,哪怕他此时粉身碎骨,也是罪有因得。 可是修士种因得果,为何此间居住的凡人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呢? 那些被吸进噬魂灯的面孔一一从他面前闪过,韩渊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细小的点。 童如当年种下的因,终于以这样一种酷烈的方式应了。 原本拦住了韩渊的蒋鹏双臂伸展,露出一个仿佛如愿以偿的笑容,他沐浴在无法言喻的杀戮中,张开双臂,任凭卞旭的禁术从他身上碾压而过。 蒋鹏的身体好像行尸走rou一样分崩离析,露出一个幽灵般的影子,与镇魂灯同在。 水坑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认出了那幽灵是谁。 下一刻,翻滚的禁术已经向他们碾压了过来,韩渊不顾一切地将水坑往远处一推,随后他重新化为龙身,长啸嘶鸣,身体拉开如百万里绵延的山脊与城墙,在原地转了巨大的一圈,收尾相连,竟企图用血rou之躯硬拦住卞旭留下的禁术。 噬魂灯中唐轸的眼睛与韩渊相遇,唐轸轻轻笑了笑,摇摇头。 而后他伸手做爪,空中一只鬼影组成的利爪落下来,直接插进了魔龙的身体。 第106章 北冥之海里涌动的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更像是清浊分明的一方天地。 船行水面的时候尚且能浮起来,一旦人身在其中,头顶就好像被压了一只挣脱不开的手掌。 大能修士也不是王八精,十天半月也就忍了,真在水里被压上个三年五载,别说血rou之躯,便是金镶玉打的,也该泡发了。 周遭水声静谧如死,似乎是不流动的,只有其中人自不量力地试图挑战北冥之威的时候,会遭到一次泰山压顶的教训。 严争鸣几次三番试图用剑气强行破开头顶的重压,却感觉自己仿佛蚍蜉撼树一样。 一介凡人——哪怕是已经身入剑神域的凡人,在北冥之海面前,他依然是个蝼蚁。 程潜方才与唐轸的针锋相对似乎花光了他的全部心神,这会儿,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