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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欢:“……”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何这个人,总是能将每句话每个字都说得理所应当不容置喙。 “唐延。”元欢有些无力:“你别拿我玩笑了,京都心悦你的姑娘不少,找个好的娶了,也是美事一桩,别让唐尚书和夫人cao心了。” “可,她们没你生得好看啊。”唐延饶有兴味地堵了她一句,神色言语突然收敛了一些,“你知道我这个人很挑的。” “做唐家的少夫人,府里一切你说了算,嫁过来之后,没人敢对你指手画脚非议半句,全京城都知道,我这个人最护短,脾气还不好。”唐延顿了顿,冲她笑了笑:“你觉得如何?” 元欢面无表情别过眼,嘴唇翕动:“说完了吗,可以回去了吗?” 见到她这张脸,估计年事已高的唐尚书和那温柔似水的夫人会当场中风,这唐四倒真的什么话都敢说。 唐延从喉咙里发出几声低笑,声音温和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呓语,“我就喜欢你这别扭的性子,说话声里掺着蜜糖似的。” “但估计除了我,旁人也消受不来。” 元欢一口银牙险些咬碎,若不是力量悬殊太大,她此刻非拎着他像扔沙球一样扔出去不可。 唐延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天色,道:“困了,我先回了。” 他上下打量了元欢两眼,突然又来了一句:“明天晚上穿得漂亮些,给我长长脸。” 几年不见,这人的疯病是越发厉害了。 元欢不想和他计较,做了个手势让他赶紧出去。 因为这个插曲,晚上到底还是没睡好。 她像是一个近乡情怯的人,到了他的身边,既怕看到他与别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一幕,又不得不一次次将那最坏的结果刻在脑海里提醒自己。 她其实从未想过,他对自己的好,有朝一日会尽数给到别人身上。 她俨然成了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她不明白,那人仿佛无止境的等待与纵容,总有失望与耗尽的时候。 有几丝夜风吹过,垂下的床幔小弧度地摇动,元欢无声眨眼,某一刻,极力抑制的情绪恍若开了一个小口子,她将头埋进被子里,发出极低的一声哽咽。 她以为她最想得到的,恰恰是她此时此刻最接受不了的。 不出意料,第二日早上起来,元欢眼尾处飞着一抹红,又像是着了凉,嗓子生疼,清茶用热手帕替她敷眼角,恰巧高薇和虞葶过来,她们住的地方虽然清净,但一到夜里,温度降得快,准备的被褥不够暖和,都有些着凉的迹象。 桃夏带着几个小丫鬟下去熬姜汤怯寒。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太阳从西而落,晚霞染红了小半边天,绚丽的橘色尾巴横亘在天的那侧,元欢安安静静坐在铜镜前,看着清茶在自己两条细长的眉上施以黛色。 “姑娘,想穿哪件衣裳?” 元欢为自己点上口脂,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旋即轻声开口:“那件粉霞孔雀纹的吧,我记着来时收拾了一件。” 有是有一件,但元欢从未穿过。她性子淡,寻常姑娘喜欢的花花紫紫她都不中意,又因生得极好,穿什么都能衬出韵味来,因此都由着她自己选。 待穿戴整齐,高薇和虞葶也寻过来了,两人瞧着元欢,竟似头一回看见一样,虞葶看着只是笑,高薇却凑到元欢耳边,小声道:“二jiejie放心,今日你这一身,就是天上的神仙也得被比下去。” 元欢点了点她的额,轻斥:“瞎说些什么。”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高忻派来的小厮已在门外候着,等三人都收拾好了,才在前面为她们引路,一边走一边介绍:“大人说姑娘们的院子要清净些,人少些,免得和园里的男客冲撞了,所以才给安排了这边,从这到丹阳宫有段距离,奴才带姑娘们走小道,正好能赶上。” 等到了丹阳宫附近,元欢正要和虞葶高薇一同走殿中,却见高忻身边的魏州走到身边,毕恭毕敬道:“姑娘,大人请您往亭里坐一坐。” 元欢讶然。 借着夜色遮掩,她跟在魏州身后,一路走到了假山瀑布上的凉亭里,白日阳光倾泻,尚不觉得如何,一到了夜里,便格外的冷些,元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凉亭里无人。 高处往往能看到更多的风景,元欢在亭子里转了一圈,就明白了高忻想让她看些什么。 斜下方的矮亭里,男人高大的身影她一眼就能辨认出来,他的对面,女子身着湘妃色罗裙,饶是无法看清面容,她也能想象到,她一边用着何等温柔的语气,一边踮脚替严褚整理衣裳。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严褚侧首望来,目光如刃,元欢竟不敢直面他一般,将身子望柱子后藏了藏。 ——可没能藏住。 没过多久,便有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元欢咬着下唇,也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只冲着他盈盈下拜,“皇上金安,沅嫔娘娘安。” 元盛杵在边上,有些无奈地提醒一句,“姑娘,沅嫔娘娘没来。” 元欢晃神,险些咬到自己舌尖。 “起吧。” 玉兰香在黑暗中肆意横长,严褚看着半蹲着身的小姑娘,竟下意识的生出一种许多年未见的错觉。 直到她抬起头,终于敢直视自己的时候,严褚眸光陡暗,脸色一沉再沉。 她唇上是娇艳欲滴的红,眉间一朵粉白千娇百媚,澄澈的秋水眸里沉着纷纭雾霭,这一切无不在告诉他,她离了皇宫,离了他,如鱼得水,困在局中无法自拔弥足深陷的只有他,也从来都是他。 “躲在这里做什么?”黑灯瞎火的,身边连点灯的人也没带,假山嶙峋怪石多,一旦磕着碰着,就是伤筋动骨。 “哥哥有事出去了一会,近边只有这个亭子显眼些,所以上来坐着等候。”她的声音有些小,糅杂在风里,不仔细听便只能听到破碎的字眼。 “早些进殿,朕不想晚宴还未开始就闹得出动禁军找人。” 他这话可谓是毫不留情,元欢仿佛在这一刻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真的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一回,他是真的不会再管自己了。 严褚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见她还是不为所动地站在凉亭里吹冷风,单薄的身板就像是纸片人,下一刻就要被吹走一样,声音不受控制更冷几分:“去叫高忻过来。” 元欢摇了摇头,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唾沫,问:“沅嫔娘娘怎么没来?” 她的语气太过镇定冷静,以至于十分像一种另类的嘲讽,严褚眉心狠狠跳了两下,“她畏冷,身子弱。” 元欢眼中亮光慢慢熄灭,她僵着身子,问了最后一句,“皇上很喜欢娘娘吧?” 有人也曾问过类似的问题。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