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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不能次次让你受委屈!” 沈君兆对他笑:“臣不委屈。” 时隔数年,雍理也忘不了沈君兆那笑容——纯粹真挚。 好像他在炎炎夏日罚站数个时辰,热到中暑昏倒,也全无所谓。 只要雍理开心。 雍理心里又很不是滋味:“想必现在没人能罚沈相了。” 沈君兆看他:“陛下可罚。” 雍理自嘲:“可算了吧。” 且不说他敢不敢罚他,便是敢也舍不得,沈昭君他就是有恃无恐! 东临轩的佳肴很不错,雍理早吃腻了宫里的东西,冷不丁一尝这些宫外美食,觉得新鲜又美味。 吃了一会儿,沈君兆蹙眉:“仔细积食。” 雍理心念一转:“你陪朕……陪我喝一壶金兰酿,我便不吃了。” 沈君兆:“今日您还有政务要处理。” 身为大雍皇帝,雍理很忙,即便有内阁初理奏章,呈到御书房的每日至少也得三百多个折子,乍听之下似乎不少,但放眼大雍的四海广袤,二三百张折子实在是九牛一毛。 雍理又是个勤政的性子,时常半夜看折子,看得久了一天能睡两三个时辰就不错了。 以往沈君兆在宫里伴驾,事无巨细地盯着他,不许他熬夜晚睡,不许他三餐无定,倒还养得不错。如今宫里彻底没人拘着,雍理早乱了时辰。 雍理道:“不碍事,半壶而已,哪能醉了。” 沈君兆没应声。 雍理又软声道:“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子瑜就成全一次嘛。” 沈君兆,字子瑜。 雍理故意压低声音,眨眨眼睛:“子瑜哥哥。” 沈君兆:“……” 喝上金兰酿的元曜帝心满意足:行吧,沈昭君果然还是吃软不吃硬,撒个娇比和他赌气管用多了! 美酒佳肴,心上人在畔,如果不用回宫看折子,雍理今日怕是比万寿节还快活! 气氛如此融洽,雍理也解了心结——知道李义海不是沈君兆怂恿的。 他还顺势从沈相手里收下礼部,又抱了抱朝思暮想的沈昭君,这会儿竟还出宫吃了顿东临轩。 别问,问就是龙心大悦! “你既不是催朕立后,那昨日去容华殿是所谓何事?”那时雍理正在气头上,以为沈君兆是来给李义海撑腰的,说话时便阴阳怪气,只想怼他。现在知道是误会,自然得问一下见他有何事。 沈君兆想起容华殿的容贵人,不由心一堵,语气淡了:“万寿将近,臣是去与您商议使臣入京的事宜安排。” 这是正事,雍理放下筷子,敛眉道:“南边有动静了?” 沈君兆道:“回去再说。” 隔墙有耳,哪怕沈君兆功夫了得,外头也还有暗卫跟着,但事关国家大事,再怎么堤防也不为过。 雍理便道:“我用得差不多了,子瑜如何?” 沈君兆没吃什么东西,只伺候着雍理,此时见他吃好,又怕他贪杯,便道:“可以了。” 雍理不想回宫,但也得回去。 且不提有正事商谈,便是那堆折子,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百姓可偷闲,皇帝却是半点偷不得。 他一犯懒,跟着受罪的人太多。 大雍开国不过十二三年,虽说盘踞了偌大个中原,也不是绝对的太平。 且不提前朝遗孤至今在东边苟延残喘,便是南边的蛮州小国也不安分。前朝分崩离析,先帝于乱世中揭竿而起,震慑四海,先帝称帝时,蛮夷小国俯首称臣,一个个甘愿为大雍属国。 然而先帝走得早,幼帝登基后哪怕沈争鸣手段了得,也压不住边境的蠢蠢欲动。 这十年大雍主内政轻外交,蛮州小国也是风云变幻,听闻出了个野心勃勃的梁铭,大有一统蛮州,对抗中原的意思。 偏偏大雍国内也不安生,世家大族和寒门士子的纠葛,很有可能让蛮州有机可乘。 恰逢雍理整寿,还是及冠礼,这次的万寿节肯定会大办特办,一来是兴国威宽民心,二来也是扬四海震边疆。 无论世家还是寒门,对于此次万寿节皆是十二分重视,没人会拿国运开玩笑。 大雍如此重视,蛮州的梁铭也递了折子,申请朝见。 属国使臣入京,此事可大可小。 沈君兆同雍理事无巨细地说了一番,雍理道:“让他来,朕怕他不成。” 沈君兆:“梁铭养了一批死士,怕是会乔装打扮入京。” 雍理冷笑:“他若生事,朕让他有来无回。” 君臣二人说起正事,年少的默契自然而然流露出来。论心意相通,雍理除了沈君兆再找不到旁人,沈君兆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惜他们一个高坐金庭,一个位及人臣,俗事缠身,牵绊反倒被盖住了。 直到宫门将要落锁,沈君兆才回了府。 临出宫前,快慰一天的元曜帝贪心不足:“沈相不如留了晚膳再走?” 沈君兆躬身退下:“臣不叨扰陛下了。” 雍理也没强求:今天沈昭君够甜了,还是别得寸进尺! 沈君兆出宫,小厮迎上来:“大人乘车还是……” 沈君兆:“备马。” 小厮:“好嘞!” 跟着首辅大人久了,小厮还是能看懂一丝丝自家大人的心情的。 心情不好了乘车,心情好了会驾马。 看来今日首辅大人心情甚佳,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沈君兆的确是心情不错,回府后洗漱更衣,在书房也没急着处理公务,反倒是提笔写了两个字—— 君为。 这是先帝留给雍理的表字。 圣君之理,无为而为。 满是先帝对元曜帝的无上期许。 沈君兆盯着这两个字,眸色温柔,只是嘴角略有些无可奈何。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大人,陈大人求见。” 沈君兆扯了宣纸,敛了神色道:“进来吧。” 陈请向来是目不斜视,进屋先行了个福礼:“大人,属下有事相报。” 沈君兆坐到太师椅中:“说。” 陈请道:“探子来报,李义海打算明日将李擎送进宫,难怪今日朝上陛下力保李义海,居然是为了他那次子……” 砰地一声。 陈请话没说完,震惊地看着眼前碎成两半的黄花梨书案。 9、见圣颜 沈君兆极少动气。 幼时的经历让他明白,生气是最无用的事,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会惹来讥笑,让自己越来越难堪。 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容许被任何人小觑,更不允许自己被戏耍捉弄。 然而,雍理是个例外。 从相遇那天起,就是个例外。 陈请扑通一声跪下,大气不敢喘。 沈相面凝如霜,这书房都快成冰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