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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地。” 觞引那夜的怨气未消,今日又再添怒气,怨上加怨,怒上加怒,恨上加恨,两人本就难以收场了。若这次再食言,恐怕要逼得觞引没了退路,自己也没了退路,最后落个兵戎相见刀光剑影魂飞魄散。 “况且,如今碧落卷在他手中,若要拿回神器,必须做出让步。” “朕且再考虑考虑,明日早朝再议吧。”日曜帝不禁扶额,早些年前已医好的头风近日又发作起来。 月蘅后看出了日曜帝的不适,便过来扶着日曜帝,两人准备回宫。 临走前,月蘅后忽然转身问虞舒曜:“舒曜,你可还记得兵部侍郎之女顾浅莞?” 顾浅莞?虞舒曜稍稍皱眉,像是在仔细回想。良久,他才记起是烟花大会上的那个女子。 “恩。” “和她的婚事,你可还记得?” 原来母后提起她是为了这事。 “儿臣记得。”虞舒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记得便好。”月蘅后朝虞舒曜意味深长地一笑,便和日曜帝出了抟云宫。 觞引立于笙阙台上,静谧的夜将他的身形隐去。 亥时的打更声还未响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来得怎么早。 一个人愿意等另一个人,这其中缘由要经历过风花雪月之人才能体悟。 今日傍晚下笙阙台时,虞舒曜与觞引檫肩。 “别忘了你的承诺。”觞引冰冷的声音传到了虞舒曜的耳边。 虞舒曜并没有停下脚步,只在经过觞引时说道:“今晚亥时,笙阙台。” 如此,便成了觞引早到的理由。 高处不胜寒。 身处冷冽萧瑟的寒风中,觞引不知为何,竟忆起今日笙阙台上的虞舒曜,忆起那个沉浸在冬日夕阳中的唇色发白,虚弱到摇摇欲坠仍拼命站稳身子的孤傲少年。 觞引心有余悸。若自己慢一分,虞舒曜便有可能死了。 在虞舒曜将匕首插进胸口的那一瞬,觞引所有的怨气怒气恨气全没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让他活下来。可等所有的怨气怒气恨气又涌上心头时,他便提了赐他天师之位的条件。 爱恨,一瞬之间罢了。 倏然,通往笙阙台的石阶处传来脚步声。 一片黑暗和寂静中,觞引能感觉到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可他故意不转过身去,只背对着那人。 整座都城沉浸在冬末深夜的黑暗中,笙阙台附近的人家早已熄了灯火,商户小贩们也早早收摊,只有街角处一个面摊还有些许光亮。 笙阙台上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境域。 虞舒曜从石阶处徐徐走上来,觞引的背影一点点出现在他视线里。 修长的脖颈,略显单薄的肩膀,消瘦的身形...... 看着那背影,他不禁想起那天雪夜里被自己误伤的觞引,那个在林中苦苦等他回来的觞引,那个濯濯如白露星河的觞引。 虞舒曜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眸子竟温柔了几分。 “亥时——亥时!”打更人的声音忽然传来。 虞舒曜稍稍回神,清冽的声音传出:“你来早了。” 一针见血。 此话一出,觞引立即变了神色。 “赴当朝皇子之约,自然只有早到的理。” 待觞引转身看向虞舒曜时,方才的些许慌乱消失不见,嘴角和眼底已带上戏谑和不屑。 从未有人敢用这幅神情对着虞舒曜。 可虞舒曜不怒,“若你要天师之位,明早辰时之前,抟云宫外等我。”他不等觞引做出反应,就独自转身向石阶处走去。 “你约我亥时笙阙台上,只为了说这一句?”虞舒曜走出几步后,觞引忽然开口。 虞舒曜不应他。 出于本能地,觞引竟迈开步子拦在虞舒曜面前。“为什么不问我今日为何出现!为什么不问我要天师之位作什么!” 一片黑暗和寂静中,觞引所说的话显得十分突兀。 “虞舒曜,你为什么不看我?”觞引在步步紧逼。 “出于不屑?”觞引的唇角勾起冷笑,“还是愧疚?” 虞舒曜的神色从未变过,向觞引缓缓说道:“你失态了。” “虞舒曜!”这一声,包含了觞引所有的爱恨嗔痴。 他愤怒,他怨恨,他无奈。每当他为虞舒曜发狂成疯时,虞舒曜只像个局外人般发丝不乱眼眸不转。一石尚能激起千层浪,可纵使他向虞舒曜的心湖扔下千万颗石子,也激不起一点水花。 觞引无奈地冷笑,却笑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觞引才隐约听到虞舒曜的声音。 “你无非是想让我失去最看重的储君之位。” 他抬眼望进觞引的眸子里。 虞舒曜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严冬北风的凛冽:“觞引,你记住!既然要恨我,就恨得彻底点!” 虞舒曜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任谁也看不清他的心事。 他有意凑到觞引的耳边,吐出一句:“若你对我仍有情,你必定处处心软,又如何把我拉下储君之位?” 说完,他竟在觞引耳边发出一声很轻的讥笑。 温热的气息扑在觞引的右耳上,这声轻笑轻易地激怒了觞引。 “区区一个虞舒曜,我觞引岂会放不下。” 觞引还之讥笑。 虞舒曜依旧神色不改,“今后朝堂上见。”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你我对垒于此,必要发挥全身解数方可将对方击垮。如此,你我便可不念情分不留情面。 你不念我,即是解脱。 残月上结了一层霜,把月光也晕染成了霜色。他们披着最清冷的月光,朝着相反方向各自远去…… 此时相思却相离,宁遂月华流照君。 天还未全亮,空气中仍有月色的凉。 耐不住宫外的凉意,觞引径直迈进抟云殿。 推开门后,是一个种满梅树的小庭园。此时正值冬末春初之际,梅花本就开得有些稀疏,又遇前几日的大雨摧残,泥里便夹杂着点点残红,再配上干枯扭曲的枝干和灰蒙的天色,竟为这庭园平添凄清肃杀之感。 看到此景,觞引心上忽然泛起点点涩意。 虞舒曜十二岁那年,他也来过这抟云宫。六年过去了,这宫里的摆件花草是完全不同了。他记得,那时庭园里种的全是凤凰树,如今种满桃树应该是虞舒曜自身的意愿吧。 原来,虞舒曜不喜凤凰树,不像虞曜仪那般喜欢凤凰树。 觞引定了定神,穿过这座庭园,踏过一级级石阶,再穿过一道长廊后,停在主殿门前。 兴许是觞引来得太早,所到之处竟没有一个宫人。 他缓缓将门推开,步子不自知地放轻了些。 殿内还升着火炉,替觞引稍稍褪去了些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