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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渊说到这儿,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半晌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坐到了穆崇玉的对面,注视着他问:“当年,金陵陷于战火之中,我却并没有起兵勤王,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北渝人带走,成了俘虏。这一点,你恨过我么?” 他说这话时,那一双深如黑潭的眼眸恍惚泛起了一点波澜。 穆崇玉沉默不语,他的思绪也被带回了那最后一场战役中,金陵城下,真真正正的血染江山,天地失色。 仿佛过了良久,他才终于摇了摇头,叹道:“宣王叔有宣王叔的难处。”或许当年的穆渊仍对自己怀有心结,或许对方只是出于明哲保身的原则,无论怎样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并不想再提起。 穆渊似乎悄然松了一口气,放在桌案上的手指稍稍蜷动了一下。他刚想要说什么,却又听到穆崇玉道:“只要如今,宣王叔能辨清形势、痛下决心便好。” 穆崇玉微微倾身,看着这个让他探不到深浅的人,半是试探半是希冀地道:“崇玉此次带着手下兄弟冒风险前来,所图谋的是什么想必宣王叔已经了然。只要宣王叔肯助崇玉一把,我相信南燕复国,必然指日可待。” 他压低了声音,这使得他那本来清越澄澈的嗓音晕染上些微的喑哑。 “到那时,宣王叔便是复国的不世功臣。非但崇玉,大燕的满朝文武、天下子民都会感谢宣王叔的,王叔的功绩也会青史留名,千秋百代地颂扬下去。” 那双漆黑如子夜的双眸里更像是点了星辰,光晖点点,叫人移不开目光。 穆渊垂眸注视着这样的穆崇玉,眼睛半眯。 穆崇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一直都知道。从小长在深宫里受尽所有人的宠爱,被请了最好的老师用心教导,一个帝王所需要的仁德品质、儒家治术,穆崇玉无一不具。 这样的穆崇玉,曾经叫他深深地向往。因为他的父亲也曾经和穆崇玉一样,享有过这一切。 可也正是这一切,造就了他父亲惨淡的后半生,造成了穆崇玉惨遭灭国的耻辱。 而穆崇玉,性格居然一点儿没变。他就像是一只剔除了所有防备的羔羊,柔软、单纯,让他忍不住地,便想要撩拨一番。 就像是当年在皇城中一样。 穆渊用一种怜爱又有些好笑的目光打量着他,道:“崇玉说的,我会考虑的。不过复国艰险,还需要徐徐图之。” 他慢悠悠地吐出最后那几个字,声音里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穆崇玉隐约觉得有一丝古怪,然而没有多想,只轻轻道了声好。 夜半时分,明月挂上树梢,穆渊起身告辞,跨出这座别院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丝窸窣的异动。 “谁?”他顿住了脚步,低喝一声,眼睛里的温和神色悉皆褪去,露出了原本的凛然威色。 月光下的树影随风晃动了几下,并不见人。穆渊却心有所感一般,将视线牢牢钉在了一棵古柳的背后。直过了很久,风静树止,才收回视线,面无异色地离开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薛景泓从古柳背后走出,脸上一片深沉神色。 他晚间独自躺在房中左思右想,实在是无法安眠。穆渊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尤其是他看着穆崇玉的眼神,绝非是表面上的和善与关心。他一定另有所图。 如此放心不下,他便索性起身在这宅子里寻了一番,终于寻到穆崇玉的所在。 房门紧闭,听不到什么声音。他想穆崇玉许是睡了,便没有敲门打搅,只静静地守在一旁。 自穆崇玉到达临安之后便一直忙着打探消息,薛景泓已经有多日没能伴随他左右了。眼下到了这难测安危之地,他却不想离穆崇玉太远了。 然后没过一会儿,他便看到了前来的穆渊。 薛景泓登时心下一紧。此时已是入夜时分,穆渊却特地而来,不能不叫他感到可疑。于是他便伏在外面,打算里面若有异常就冲进去。 好在穆渊待的时间并不久,薛景泓约略放松,却差点被穆渊识破了踪迹。 薛景泓眸子里的神色愈复杂了几分,心下思虑万千。他转身进得院中确认了穆崇玉的安全之后,又待了一会儿,直到那人入睡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却没想到,当天夜里,薛景泓便遭遇了刺客。 作者有话要说: 接到编编通知,本文打算下周一入V,入V当天有三章万字更新掉落哟~以及为了庆祝入V,周一当天给大家发红包,前二十名按下爪爪的小天使都有~么么哒~ 第24章 我来护你 江浙一带果然富庶,仅仅早膳便有各样菜肴七八种,比之当年在金陵城中,都要奢靡得多。 然而穆崇玉看着一桌佳肴,却了无兴味。 已经有两日未见到穆渊的身影了,自那晚穆渊对自己说要“徐徐图之”以后。 整个穆宅像是空了一般,除了四处忙碌、来回走动的侍女以外,他再见不到别的什么人。 沈青几人也觉得奇怪,他们来此地可不是为了吃喝的啊。于是便到城中打探消息。穆崇玉也有些坐不住,拉住身边侍女便问:“宣王爷何处去了?” 可得到的不是沉默,便是摇头不知了。 穆崇玉决定与沈青他们一同外出打探。可正欲出门,却遭到了一众侍女侍卫的尾随。 整整齐齐排在身后的共有十六个人,无论穆崇玉说什么,都不肯离去。 有一侍卫出头回了一句:“王爷说了,您最好不要离开穆宅,若非要离开,必得由我等护三爷周全才是。” 穆崇玉眉头紧蹙,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得任他们跟着。 可一路出了穆宅,走到街边,这十六个人立刻变得无比惹眼,穆崇玉还有什么心思去打探穆渊的去向?只得转身回去。 然而一旦回去,面对的又是遥遥无期的等待。非但如此,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比之前更多了几重。 穆崇玉在庭院里坐得久了,觉得有些凉意,还未起身,便有一侍女拿了外袍过来,恭恭敬敬地奉至他的面前;穆崇玉嗓子微干,偶尔咳了一声,又立即有一盏泛着袅袅热气的茶递了过来。 甚至有侍卫似见他无聊,主动过来问,要不要找几个人来给他表演投壶的游戏。 即便当年在皇宫,他也未曾“享受玩乐”到如斯地步。他越发地看不明白穆渊的意思了。 他这个宣王叔,难道是将他看做一个娇生惯养、说复国只是贪恋往日荣华的任性君主吗? 所幸第四日,穆渊终于现了身。他与几日前出去时并无差别,见着穆崇玉也仍是一副和煦面孔。 穆崇玉不知道还有没有对他再劝说一次的价值,深思了半晌,还是开了口:“宣王叔是否方便告知,这几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