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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早市已经散去。 为何在吴兴郡会有个地方叫洛阳里? 因为这里绝大部分都是从洛阳逃难过来的难民,这部分难民都是在洛阳当地商人,他们早早启程,用牛车驴车等比较有耐力的牲口拉着家当,结伴而行,还雇佣了保镖保护自己,这些难民渡江之后,就在富饶的吴兴郡落地生根,做起了买卖。 古代乡土意识浓厚,虽然被迫南渡了,但是这些难民还是以中原大地子民的身份为傲,看重祖籍,尤其是洛阳,天子脚下,当然要保持自己的籍贯,所以,难民把自己侨居之地取了籍贯名称,就是钱塘关,洛阳里。 纪丘子王导为了安置这些难民,保护社会稳定,将专门用来安置难民的地方叫做侨州、侨郡、侨县、侨里,尊重难民们保持原籍的愿望,把他们叫做侨民。 此外,王导还颁布了。根据法律规定,南渡到江南的侨民保留原来的户籍,只是在前面加一个侨字,容许保留原籍。 更重要的是,所有侨民免交赋税,免服徭役! 这意味着什么?就是难民们在这里无论种地还是做买卖,都免税! 而且不用为皇家付出类似建造宫殿等等免费劳动——徭役。 只是需要正常服兵役。 王导的一颁布,立刻吸引了大量有钱的中原人跑到了江南,为了享受免税免徭役的优惠政策,甚至那些尚未沦陷到汉国之手的中原人纷纷南渡到了江南。 在王导的运作下,江南就像一个巨大的吸血怪物,把江北和中原的人才,财富,技术等等全部吸到了江南,江南这片被中原人视为蛮荒之地的土地,靠着吸血般的迅速发展起来了。 钱塘关的洛阳里就是这个么地方,以前只是个穷困的小渔村,现在是到处都是中原人的房子和土地,人多了,就有街市和集市,有了生意买卖,这里通用语言是洛阳话,和以前的生活几乎一模一样。 在洛阳里的街市,一个女孩子正在做梦,她梦到了一片竹林,竹林深处传来乒乒乓乓的敲击声。 这敲击声很是悦耳,比任何歌声还好听。 她一步步走近,道路且长,也阻止不了她的步伐。 终于,她看见竹林深处有个铁匠铺,一个男子袒露出右胳膊,一下下的轮着铁锤,敲击着铁片。 咚咚! 慢慢的,她的心跳似乎被男子手中的锤子给控制住了,跳动的频率和锤子落在铁片的速度一模一样。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脸也越来越热,她直觉打铁的人很好看,可是那人的脸始终笼罩着迷雾般的东西,无论她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你是谁?”她问。 他不答,只是打铁,一锤锤的,就像捶到她的心里。 “你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 “你快说话啊!” 她大声叫着。 终于他有回应了。 他的脸依然模糊,但是她能够听见他的声音。 “你不要总是问我是谁,你是谁?你从那里来?到那里去?”他说。 “我——”她愣住了,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这三个问题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了。”她说,“你是谁?你从那里来?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你告诉我,我或许就明白我是谁?” 他不答,继续抡起锤子。 “你是谁!” 少女从梦中惊醒了,额头上全是汗珠儿。 第112章 我是谁 少女惊醒了,嘴里还残留着药汁的苦味,床边摆着一个空碗,碗底还残留着一层黑黝黝的汤药。 昨晚她头疼病发作,痛不欲生,父母连夜请了大夫来看,给她扎针喂药,折腾到下半夜,头疼渐缓才勉强入眠。 醒来时,梦境忘记大半,脑子里只残留着一个打铁的虚影。 冷雨敲窗。 是了,昨晚湿气重,她就开始犯病。 几乎每到即将下雨时,她就会头疼,简直就是个人形晴雨表。 已经快到中午了,少女有些饿,丫鬟去灶下做饭去了,无人伺候,她自己穿衣穿鞋,扶着床柱站起来的瞬间,天旋地转,脑子好像脱离了脑壳,飞到天上去。 她已经习惯这种疼痛了,熟练的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等脑子重新和脑壳会和,没那么晕了,睁开眼睛,坐在梳妆台前,拨开了蒙在镜架上的布。 镜子会招来秽物,而且长期暴露在空气里,时间一长就不亮了,所以铜镜在不用的时候,一般都是蒙着布。 铜镜是新磨的,清晰的现出女子娇美的容颜。 春天的吴兴郡已经很暖和了,一些爱美的姑娘已经脱下夹衣,穿上单衣,现露出窈窕的身材,少女因头疼,还是穿着夹棉的衣裙,她梳通了头发,本想一左一右绾两个双环髻,但是双手却有自己的想法,左右发髻要么不对称,要么总是绾不成型。 最最普通的发式都搞不定,少女干脆拆了头发,用一块蓝布把头发包起来,在脑后打了个结,这样发髻再松再乱也都藏在布里头,看不出来。 梳好了头发,少女走出房门,听见客堂有人在交谈。 因为是为了那件事。 少女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口夹角,隔着一道布帘子,听着父母和媒婆的对话。 父亲说道:“……此事万万不可,我们只有阿萍一个女儿,家里传了一百多年的瓦当手艺不能在我 们手中断绝,是一定要招赘女婿进门的,生下的孩子也必须跟我们姓,以传承老陈家的香火。早就说过了,我们不嫁女儿,只招老实本分的女婿。” 母亲说道:“我们从女儿十岁开始就培养她当家了,能写会算,家里烧瓦当的手艺都交给她了,本来这技艺是传男不传女的,就是怕姑娘嫁给别人,把技艺弄到夫家去,教会婆家饿死娘家。如今女儿已经学成技艺,倘若再外往外嫁人,老陈家安身立命的东西就没了,这婚事万万使不得。” 媒婆劝道:“那钱家是钱塘本地的大户人家,你们陈家的瓦当小作坊,人家钱家根本不会看在眼里,你们这种小商贩,钱家本来是看不上的,但是谁叫你们家女儿生的好,才貌出众,被钱家二公子看上了呢?央求我这个媒人过来说和——” 母亲打断道:“这婚姻大事不是做买卖,做买卖讨价还价,想买什么就先贬低一下,好压价。我们虽是小门小户,但是来自天下脚下洛阳城,我们老陈家小作坊还烧制过皇宫用的骊龙纹瓦当,若不是遭遇兵荒马乱,我们老陈家才不会来这蛮夷烟瘴之地,吴兴钱家算什么玩意,有钱也是个暴发户,你这媒婆也是中原来的,怎滴为了几个谢媒钱自轻自贱,贬低起自个老乡起来?” 媒婆正欲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