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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里的树冠恰好是深绿转黄的颜色,层绿褪金的颜色明晃晃地在风里招展着,偶尔落下两片来,将浮在土里的树根半掩住。佐藤泉推开了和室的纸门,跪坐到了宇智波泉奈的身旁。 大概是怕弟弟受冷,又想给他们留下单独的空间,宇智波斑干脆帮他们把门合上了。 泉奈的黑发披散着,在枕头上柔软地铺开。他慢慢地睁开眼,看到坐在身旁的佐藤泉,便露出了浅淡的微笑。 “你来了。” “泉奈大人,请好好休息吧。”泉劝道。 他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跟人闲聊浪费精力。 宇智波泉奈又将眼睛闭上了,嘴角的笑意也渐渐隐去。一句如同即将陷入浅眠前梦呓一般的话,轻飘飘地响了起来。 “等我死后,斑哥就不必为了眼睛的事情而困扰了。我的瞳力,会一直陪伴着……” “请不要这样说。”佐藤泉柔顺地说:“您的身体一定会很快康健起来的。” “那样的事……”宇智波泉奈轻笑一声,瘦削的面颊动了起来。他将手从被褥里抽了出来,颤颤地想要触摸少女的面颊。只可惜残余的力气让他无法做到这样的事情,最后还是借由佐藤泉的帮助,才让他得以将手掌放在她的面庞上。 “泉。”他用指尖摸索着她的肌肤:“战争这样的东西,原本就和你无关。……不论是千手也好,宇智波也好,都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嗯。” “我说过的,你也会拥有一个‘足以让你付出珍贵之物’的人。等到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泉奈说着,声音渐轻。他微微喘了几口气,说:“无论他是千手也好,宇智波也好。男人也好,女人也好……” 佐藤泉扣紧了他微凉的手掌,微笑着说:“我一定不会错过的。” 宇智波泉奈点了点头。 他大概想到了自己和敬爱的哥哥为了战争所走过的这一路,目光里有着怅然若失。 佐藤泉看着他的神情,不由低下了头。乌发垂落,遮住了她的面庞。 “怎么?哭了?”泉奈用手指在她面颊上蹭一蹭,想要找到猜测中的guntang炽热眼泪。然而,那少女却重新扬起了头,露出神情端整、毫无泪意的面孔。 “抱歉……”她喃喃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哭泣’。” “……” “先前和泉奈大人所说的,我不会生气,也不会愤怒,这并不是夸张。我大概连人类都算不上,因而也缺失了部分人类的情感。愤怒、悲伤这些情绪,我并不能很好地表达出来。譬如眼泪这样的东西,我就无法自行产生。” “那你现在的表情,真是比哭还难看啊。” 说完这句话,泉奈便没有再继续。他的呼吸声淡淡的,竟然是力尽之后又昏睡了过去。 佐藤泉退出了房间,迎面便看到宇智波斑正望着庭院里的树木出神。他听见脚步声,便转过身来,将泉扯入了自己的怀抱中。 突如其来的拥抱,满是强势的意味。 “我是不是……错了……?” 宇智波斑带着轻微自责和不安的声音传来。 这个问题,佐藤泉可不好回答。这并不单单是宇智波斑一个人的错误,或者重伤泉奈的那个千手忍者的错误,根源应该在于连年不休的战争和无法消弭的仇恨。 “就算在这种时候,泉奈大人还在担心着您的瞳力。”她对斑说:“我想,比起我,泉奈大人应该更希望是您陪伴在他身边。” 不得不说,宇智波斑是个很优冷静的人。最为重视的弟弟重伤昏迷,但他在人前却依旧冷静自若,丝毫没有被打乱阵脚。在他的领导下,宇智波一族一如从前一般井然有序。 深秋时节,宇智波泉奈过世。 如泉奈所愿,他的眼睛被从体内移除,其拥有的瞳力和兄长斑的瞳力合为一体。 泉奈的死没能在宇智波一族内掀起多大波澜,因为每一场战争中都有无数和他同龄的人死去。对于宇智波族人来说,死亡已经麻痹了他们的神经。 佐藤泉偶尔会在夜晚走到泉奈曾经住着的房间门口,凝望着变得空空荡荡的和室,然后默不作声地站上好久,回忆着泉奈曾经的模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身边人的死亡。 虽然不会太过悲伤,却总觉得有何处空落落的。这种轻飘飘无法着地的感觉,着实不好受,以至于她想将那部分太过温柔的自我都拉扯出来,与自己彻底区分开。 这一晚,她又站在泉奈曾住着的房间外出神。 “六月。” 已经许久没回到这个家里来的宇智波斑,从走廊的一角露出了自己的身影。深秋时节,他在藏青色的族服外又披上了鸦色的羽织,用以抵御夜晚的寒冷。 “斑大人。”佐藤泉微微躬身,朝他行礼。 “你经常来这里吗?”斑问她。 “偶尔会来。”泉回答。 宇智波斑走到她面前,侧身望向黑漆一片的房间,声音低低的:“泉奈走之前,最后和你说了些什么?” 泉回忆起那青年弥留之时的话语,便一一说了出来:“他说等到他过世后,眼睛能为斑大人所用,这样斑大人就不必再为了瞳力而感到困扰。还有……” “还有什么?” “泉奈大人很温柔地对我说,如果我遇到了一位值得付出一切的人,无论那人是什么样的姓氏和性别,都请不要错过他。” 斑听着,露出了恍惚的神色。这样的神情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就泯为一片冰冷。自从泉奈过世后,斑便把从前只有对着弟弟才会展露出来的关切和重情都抹去了,仿佛在身上覆了一层看不见的冰冷盔甲,让人摸不着他的内心。 他的手掌落到了腰间的刀柄上,将其紧紧握住。 “是我没能保护好泉奈。”他的话语里透着一线冰冷:“既然如此,他的仇必须由我亲手来报。” “斑大人,请不要这样责怪自己。”泉歪过头,轻轻地说。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也只能这样劝慰宇智波斑了。 斑凝视着庭院里的夜色,问:“六月,你现在能记起你的家人吗?” 泉摇头。 “也无法回忆起家族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