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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长生在袖中摸出一把通宝递过去,信手摘了先前谢忘之看中的那个,在她面前提了提,“我也没别的意思,一盏灯而已。” 钱都付了,谢忘之也不好再推拒,犹豫着点点头:“谢谢,我下回给你做点心吃。” “好。”长生应声,“还想要别的吗?” 谢忘之哪儿敢再说,生怕长生又要买什么,慌忙摇头:“没了。” “真没了?” “真没了,真的。” 乍听这么一句,刚把通宝收进去的摊主忽然笑出来,这回却不是对着谢忘之说话:“小郎君可不太行啊,怎么都出来玩了,小娘子还这么羞?” “哪儿来的规矩,出来玩就非得让人花钱?”长生含笑说了一句,没再理他,动动袖口示意,带着谢忘之原路绕出去。等离了那个摊子,他说,“别想太多,一盏灯花不了二十钱,那摊主是故意激我,想让我多买几盏。” “是吗?” “反正我不花这个钱,你不喜欢的东西,买了也没意思。”长生信手把灯递给谢忘之。 “谢谢。”谢忘之接过灯,抿抿嘴唇,“要不我把钱给你?我有月例的,平常也花不了多少……教坊应该不给多少钱吧?” “教坊有赏钱。”长生不爱奢华,但长这么大也不知道什么叫缺钱,信口胡说,“这算是我送你的礼物,你自己说,哪儿有把钱给送礼人的?” 三言两语,花灯成了礼物,谢忘之没辙,低头去看手里的花灯:“这灯漂亮,可惜不会亮。” “谁说不会?” 谢忘之一愣:“啊?” 长生在花灯底座上摸了一下,不知碰到了哪个机括,花灯缓缓停下转动,底座开了个口,从中滚出个小小的油纸包。他小心地取出纸包,打开给谢忘之看:“喏。” 谢忘之顺势看过去,纸包里是细细的亮粉,四面挂着的花灯太亮,这些粉不像当时在长生掌心里看到的那样,偶尔才会闪一下。她有些惊喜:“这个就是你上回说的?” “对。”长生点头,从她手里取了灯,拎高到和她的脸差不多齐平,再把纸包递给她,“对着这盏灯吹,稍用力些。” “就这么吹吗?”谢忘之接过纸包,有些忐忑。 “嗯。就这么吹,灯会亮的。” 现下站的地方在街角,还算偏僻,夜游的人应该不会走过来。谢忘之确定周围没人,小心地抬高手,把掌心里的纸包凑近脸,猛地呼出一口气。 纸包里的亮粉很轻,这么一吹,一大半飞了出去,直直地冲向花灯。花灯四面都是透的,亮粉飘进灯里,黏在中央木刻的花纹上,里边立即亮起来,像是天河流淌进灯里,映照出漫天星辰。 长生指尖叩在机括上,底座合上,花灯又开始转起来。如他所言,这盏灯真的亮了,木雕上黏着星辰或者萤火虫,转动时明明灭灭。谢忘之盯着灯,在花灯里看见了一幅剪影,恰巧是提灯夜游的两个人。 她定定地看着灯:“真神奇……” “其实没什么,无非是在木雕上抹了黏合的东西,亮粉一吹,就黏在上边了,夜里看起来会亮。”长生把灯递回去,“走吧,我带你去看别的东西。” “看什么?” “歌舞百戏。”长生说,“不过那个在灯楼下边,有点远,人也多。来,抓住我的手,不然容易被冲散。” 他含着笑,披着暖黄的灯光,朝谢忘之伸手,那只手骨rou匀停,肤色白皙犹如美玉。 第30章 百戏 谢忘之看了长生一眼, 吞咽一下, 迟疑着把手伸过去,指尖一颤,轻轻勾上他的手。 她有些局促, 长生却很自然, 一把拢住她,说了声“抓紧”,转头拉着谢忘之, 逆着人群往灯楼的方向走。 这么一走,谢忘之才知道长生为什么要让她抓紧,因为人实在太多, 手要是一松, 真会被人群冲散。长生带着她,和人潮涌动的方向相反, 像是叶桀骜的孤舟, 偏偏要和浪潮作对。 子时有烟花, 越接近放烟花的时间,东市的人越多,谢忘之一开始还能避开两边的人, 到后来就得和人擦肩而过, 好几次差点撞到人身上。她单手提着转动的花灯, 另一只手被长生握在手里, 跟着长生从人群的缝隙里溜过去, 风吹起她留在耳边的几缕头发, 小跑时连披肩都稍稍飘起一角。 她抬眼去看长生,拉她的少年看着前方,发上披着花灯照出的光。灯光烫出他的侧脸轮廓,睫毛眨动时洒下细碎的光点,那双眼睛被暖黄的光照成更深的琥珀色,眼瞳深处倒映出东市明明灭灭的灯光,细细的碎金在他眼睛里飘拂。 人越来越多,有时得从两个人中间挤过去,真要是被冲散了,恐怕得等到灯会结束,才能找到回大明宫的路。谢忘之却不害怕,因为她还握着长生的手,那只手指骨明晰,掌心温暖,紧紧地抓住她,像是抓住此生少有的欢愉。 她看着长生,脸上泛着红晕,眼睛亮晶晶的叫他:“长生……长生!” “累了吗?”长生转头看了她一眼,矮身躲过挑夫担子上挂着的灯,“还有段路呢,百戏快开始了,恐怕不能停下来。” “不是,我不累。我只是想告诉你,”谢忘之也躲过去,她有点喘,缓了缓才说,“我很开心,现在我真的很开心。” 长生微微一怔,旋即微笑:“开心就好。抓紧!” “嗯!” 两只手紧紧交握,指尖相勾,长生最后朝着谢忘之笑了一下,带着她继续朝灯楼跑。 ** 和先前看见的戏法摊子不一样,灯楼底下的百戏花样更多,不仅有吞刀履火,还有歌舞表演。民间的乐曲和宫里的又不一样,真的到了灯楼底下,谢忘之简直是应接不暇,太多的东西她都没见过,入目都是新鲜的花样,让她眼花缭乱。 到后来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终于有了这个年纪的样子,和身边来看百戏的小娘子或者小郎君一样跳起来或是踮起脚,只为了多看艺人一眼。 长生倒是习惯了,常年在宫外行走,第一年也觉得惊奇,但一年年地看下来,翻来覆去无非是这些花样,他没太大兴趣。歌舞百戏不好看,但谢忘之好看,他站在女孩边上,偶尔伸手护她一下,免得让人不慎撞到。 他看着谢忘之因为兴奋通红的脸,由衷地觉得欢愉。长生想,这样很好,他自己被束缚在宫里,生死吊在一根线上,日日夜夜不得安宁,但至少他能让谢忘之见见宫外的东西,将来她出宫时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长生闭了闭眼,忽然笑了一下。 等到这一场结束,谢忘之意犹未尽,脸上的红潮都没退,转头去看长生,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