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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恐惧在她心底无尽的蔓延。 这孩子,真是她命中一劫。 ——浑浑噩噩中,有个念头驱使着她这样想着。 她原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她的事,心如磐石、无欲无求。 但自今日开始,这孩子恐怕不免要乱她心神了。 她没法阻挡这份心念,这到底是她的孩子,她总不能弃他于不顾。 她但求能在他与心中所求之间,觅得一条两不辜负的路。 . 醒来时,天地已再度落入黑暗,殿里也重新灯火通明。 夏云姒睁开眼,觉得身上气力恢复了不少,便转过头张望殿中。 宁沅正站在摇篮边饶有兴味地碰弟弟的脸,余光注意到床上有动静,举目一看,就朝她跑来:“姨母!” 他打量她好几眼:“姨母睡了一整天,感觉好些了么?有没有什么不适?” 夏云姒凝神而笑:“都好,你别担心。” 他笑舒口气:“父皇在这里待了大半天,方才实在有要事要议,才离了永信宫。” 夏云姒又笑笑,意欲撑坐起身,莺时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她靠在软枕上缓着劲力,宁沅在旁迟疑了会儿,又唤她:“姨母……” “嗯?”她看他,他犹犹豫豫:“六弟他……”扯扯嘴角,“脸怎么皱巴巴的,可是病了么?” 他心里知道自己该与六弟最亲,可平心而论,六弟长得委实有点丑。 他今天满怀期待地过来,冷不丁看见六弟长这模样,想哭的心都有。 夏云姒扑哧笑了声:“小孩子刚出生时都是这样的。” 宁沅:“二弟三弟四弟……还有夭折了的五弟,都不是啊!” “你也没在他们出生第一日就见他们啊?”她抬手一捏宁沅的鼻子,“等过几日你再看,会一日比一日好的。” 宁沅这才释然,连续道了三声“那就好”,仿佛渡过了一场大劫。 他的这番打岔倒让夏云姒的心情好了些。 日子总是要一天天地过的,就算来日真有兄弟反目那一天,现下瞧着也还不错。 那何不先好好过了当下的日子再说? 况且,她也实不该花这么多心神为日后的事情庸人自扰,眼下分明还有更需要她cao心的事。 ——五皇子就那么没了,没得不明不白,又惨烈得很。 她的六皇子,不能是下一个。 “小禄子。”夏云姒一唤,小禄子即刻入了殿。 她淡然望去,一字一顿地交待他:“自今日起,不论六皇子身在何处,身边除了乳母,必还要有四个宫女宦官寸步不离地跟着——如临时需有人去取东西跑腿,也要在离开前换人来顶上,若谁敢有懈怠,我要他拿命来抵。” 她对宫人素来是软硬兼施,倚仗宫外势力神不知鬼不觉拿捏住的多,这样一味将狠话说到底的时候少。 小禄子一听就明白了她的顾虑所在,忙是一揖:“诺,娘娘放心,下奴必定仔细挑人,绝不让六殿下有半分不妥。” 说着顿了顿,下意识地扫了眼皇长子,又说:“今儿晌午……您家里也差人来回话了。” 莺时不由锁眉:“娘娘才刚生完孩子,你怎的还是这就说了!” 他二人今日打了个商量,觉得缓缓为好,怎么也要等夏云姒养养身子。 小禄子低眉顺眼地赔笑:“下奴心里装着这事,实在是不踏实。” 夏云姒缓了一息,抬手轻拍了拍宁沅的肩头:“姨母家里有些事,要先与他们说说,你先回房吧。” “诺。”宁沅颔首,不多问,依言离了延芳殿。 夏云姒的目光定向小禄子:“是酒的事?” 小禄子欠身:“是。” 第81章 窈妃 夏云姒点点头:“说吧。” 莺时便摆手, 让宫人们都退了出去,又亲自去阖上了殿门。 小禄子这才上前,一五一十地说起始末来。 他说:“这酒着实有些厉害,娘娘家中寻遍名医, 也没能验出个所以然。后来是托人问去了洛斯——洛斯的医者倒也不是比咱们大肃的强,但他们律例允许用药奴试药。那郎中苦验无果, 就拿药奴验了,原也没瞧出有什么究竟, 到了晚上经过那药奴的住处,听闻他与他妻子……咳,动静大得厉害, 才觉出端倪。” 夏云姒听得云里雾里,小禄子打量着她的神色,自顾自“哦”了声,遂加以解释:“洛斯的奴隶身份卑微, 比大肃身在奴籍之人还不如。纵使是成了家理所当然地行房,又哪里敢闹出那样大的动静吵着主家?所以那郎中顿时觉出了不对。” 夏云姒深深吸气:“可是暖情之物?” “是了。”小禄子躬身, “那郎中也仔细,觉出端倪后一连验了几日, 才确定酒中却有暖情之物无误。但这药的分量精细得紧, 并不会让人喝了就发作、闹出失态之举, 只是等到了床上, 理所当然要……做那些事的时候, 能有几分推助, 令人忘乎所以。” 夏云姒没禁住,心下沁出一声轻笑。 怨不得,那日他在中秋宫宴上饮过叶氏的酒,晚上就连她对他的举动也深感意外。 这般一想,叶氏夜夜喊得赵月瑶无法安寝,倒也不足为奇。 小禄子的话却还未说完:“这酒的厉害之处还不止如此呢!” 夏云姒看他,他笑了声:“这其中还加了极微量的成瘾之物,会教人日日想着。但同样因为分量掌控得好,不至于有明显的反应,长时间不饮亦能自然而然地戒了,是以叶氏凭借这个春风得意了那么多日子,仍旧无人察觉。” “真是好东西啊……”夏云姒不由长声而叹。 这样好的东西,亏得是落在了叶氏手里。她性子浅薄,凭着这样的东西也没能闹出多少风浪。若换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来用,后宫怕就要变天了。 而反过来说,这东西到底也为她成了事——她入宫才一年多的光景,这就已然身居贵姬当了一宫主位了,晋封之快连夏云姒都望尘莫及。 如没有这个,就她那个性子,仅凭着一张脸只怕得宠都难。 莺时在旁接口:“所以叶贵姬将这个送给柔贵姬,大抵是想皇上在她那里喝这酒,晚上来了兴致无法把持,便将柔贵姬的孩子弄没了?” 夏云姒点一点头:“便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这点子看着蠢,却好用——太医都查不出酒到底有什么问题,皇帝若真喝了、真让周妙失了孩子,也算不到叶氏头上。 而若皇帝不喝,那也左不过就是不喝罢了,更不会伤及叶氏半分。 只是她觉得奇怪,叶氏与周妙并无什么大的嫌隙,若论争宠,也明显是她与叶氏争得更厉害一些。 叶氏何以从不曾对她下手,见周妙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