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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厅是左安迪选的,他开车轻车熟路地上山,在一幢洋房前停下。餐厅同周边建筑一样是殖民地式样,地点僻静,没有很多人知道。半山区的植被比市区要丰富,有了年份的庭院里,大树枝繁叶茂,浓密的冠盖伸展出来,盖住了二三层的窗户。从院子大门向内望去,只觉得是童话里的一幢堡垒。 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分,包厢都预订完了。侍应问介不介意大厅,左安迪说没有关系。 座位已经没有什么选择,只剩大堂中央的一张桌。左安迪一路走过去,不住打量周围的食客。凭每个人的衣着判断他们分别是什么身份,来这里是拍拖还是公务,看有没有认识的朋友,见到后要如何打招呼。 已经许多年没有在心中打腹稿,假想遇到熟人该如何介绍自己与宋家源的关系。 萧锦良说过,左安迪是打天才球的。类似的社交场合里,别人上场前要钻研战术,他却几乎不用热身,见招拆招游刃有余。在社交圈里混迹了这么多年,左安迪这是第一次觉得与一个人的关系会让他难以启齿。他几乎开始后悔今天的临时起意,有些事情,说清楚比装糊涂要困难得多。 左安迪是这里熟客,一在餐厅露脸,大堂领班即亲自过来为他们奉上酒单。 宋家源说:“你开车过来,我看酒就不必了。” 左安迪却说:“不,开一瓶,今天开心。” 这句话是不是真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开心只是个借口,却也是个最好的借口。人一开心做什么都可以顺理成章,可以恣意妄为,随心所欲。 宋家源在对面宽容地笑,说:“那我不喝,车我开回去吧。” 左安迪板起脸,说不行你也要喝,待会坐的士回去,车子可以存在这里没有关系。 宋家源为难了一下,终于点头。然后左安迪点菜,像是真的特别开心,菜单一页页地翻,连着叫了许多。侍应好心提醒他们够了,他还在继续,非要菜品铺满一桌子,像是过了这顿便没有下顿似的。 “知不知道之前的生日我都怎样过?”左安迪一杯红酒下肚,瞬时觉得胸襟畅快许多。他看着眼前的宋家源,也觉得有话从胸口直冒上来,不说不快。 宋家源摇摇头,温和地笑:“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听。” 左安迪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凝视里面的液体,嘴角带一抹不经意的笑容,在脑海中追思过去:“说到生日,其实印象深刻的也并不多。十几年来,多数都是在工作中度过。十八岁的时候收到第一笔广告酬金,我立即买了一对戒指去找萧锦良,请他与我在一起。” 宋家源的脸色僵了一僵,然后勉强回了个笑容,道:“这倒……有些特别,别人生日的时候通常都是收礼,你却送礼。” 左安迪笑了一下:“是的,他让我重生。我因此感谢他,希望他给我更多快乐。”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宋家源避开左安迪投来的目光,转而盯着自己手上的酒杯。 “可惜我们在一起只过了那样一个生日,十九岁生日的时候,我同他就已分手。之后有五年多时间,我工作堆积如山,就算过生日的时候有另一半,多数也没精力庆祝。” “嗯……” “后来24岁的时候,我谈过一位设计师,极有才华与天赋。当时他已成名,拥有自己的品牌,还有十几间店铺。他同周家这样的时装贸易家不同,是真正的艺术家。我们在工作时结识,志趣相投,一拍即合。那年我的生日他在北海道包了一座温泉酒店,说要用雪为我立一座塑像。现在想来,可能是迄今为止收过的最浪漫的生日礼物。”左安迪微笑道。 宋家源摸摸面前的酒杯,杯中的酒几乎被他指腹的温度温热了,估计口感也变了质。 左安迪又接下去道:“可惜那一年的生日我得了重感冒,在医院中躺了足足三天,连飞机都上不了。他的冰雪雕塑只完成了一半,就飞回来看我。当时他说第二年再去,可惜我们最终也没有等到第二年。” “分手了?”宋家源问。 “他死了。” 宋家源的手指从杯子上放下来,搁到桌上。通常这一行的艺术家命数都有限,有一大半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习惯所致。这些人首当其冲的死因是吸毒,其次是艾滋。有些人数毒并举,就是最先进的医疗手段也无力回天。 左安迪平静道:“不是艾滋,是自杀。他的生意遇到困难,有人收购他的品牌。他不愿受人cao控变成商人赚钱的幌子,让他们打着自己的旗号卖些一季就过时的服饰。不过在那之前,我们的确已经分手,在那个错过的生日后不久我们就分开了。我知道,我们终究不适合对方,他的不羁与神经质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了。” “你的经历……也很不寻常。”宋家源顿了一顿说道。 左安迪在他面前提起这些旧事,桩桩件件都令他大跌眼镜。宋家源也感觉到今天这样的时刻安迪突然提起这些,或许是意有所指。两人之间空缺的那十几年,如今被安迪一点点用语言勾勒了出来,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却也因此益发明显。 宋家源在美国的生活简单得好像一杯白开水,既没有跌宕起伏的恋情,也没有突如其来的艳遇。他习惯并也向往这样的生活,现在听到左安迪诉说过去,心里几乎越发确定自己与左安迪已经走上人生的两条岔路。他们已经不知道怎样回到原点,也不知是否还能相遇。 宋家源看着面前的左安迪,只觉得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在对自己说“不可能”。 “不寻常么?我不觉得。”左安迪笑笑。说是笑,除了嘴角扬起却也没有其他表情,看起来只是在应付,并没有丝毫真心。 安迪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行为异常,低下头去吃菜。桌上食物委实太多,他这几天饮食极不规律,一时吃得快了,胃里一阵恶心。 左安迪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匆匆说了句抱歉就冲去洗手间。他趴在马桶圈上呕吐,过量的食物堵在食道里,混合了酒精让人异常难受。或许是当年做模特养成的习惯,左安迪的食量一直控制在有限范围内。他从未在短时间内塞下过这么多的东西,食物在口腔里咀嚼时都不知道滋味,一切只是机械的吞咽流程——他太怕自己的嘴巴闲着,会说出更多口不择言的内容。 左安迪真不晓得自己怎么了,对着宋家源就不住地提起旧事,好像在拿自己的过去同他示威,一次次地把自己的情史晒给他看,告诉他自己多么的一呼百应无往不利。 胃酸从食道里倒流出来,蔓延得整张嘴都是异味。左安迪又刹不住干呕了两声,撑着翻起的马桶盖几乎挣出眼泪来。 隔间外面有人敲门,声音急促,很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