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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鸿生终于有反应了。 潘岳笑笑,说:“你现在承认,他还有活路。” 小男孩也发觉,叶鸿生是这个房间里唯一对自己有善心的人。 小男孩死死抱着叶鸿生的腿,像小动物一样把自己蜷缩着,偎在他身上,急切地乞怜,乞求保护。 叶鸿生十分可怜他,但是叶鸿生知道,要换取他的性命,需要自断活路,搭上好几条人命。 叶鸿生无法应承。 潘岳冷眼看着他们,取过刺刀,将小男孩从叶鸿生身上猛然扯下来,刀锋刺进他的大腿里。 小男孩发出凄厉的哭叫。 潘岳又在他身上下了几刀。 小男孩的哭声从洪量变得虚弱,因为疼痛和恐惧,他的瞳孔睁得大大的,泪水从里面不断渗出来。他趴在地上,身上的血流出来。 他用小手摸索着,摸到叶鸿生的裤腿,绝望地捉住,抽泣道:“哥哥……” 叶鸿生心如刀绞,握着他的手。 潘岳举起刺刀,要继续屠戮他。 叶鸿生忽然说:“我承认。你住手。” 潘岳喜上眉梢,丢开刺刀,坐下来,等他下文。 不料,叶鸿生脸色阴沉,除了承认身份之外,什么都不说。 这与不承认有什么分别? 潘岳大为光火,将小男孩一枪打死。 叶鸿生一怒之下,猛然站起,挥拳击倒潘岳。 两人揪斗在一起。 特务们涌上去,将叶鸿生抓起来,拳脚教训一顿,重新押回监狱。 潘岳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一下军服,对着叶鸿生的背影唾一口。 叶鸿生的心肠比想象的软。 潘岳初步判定。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潘岳在叶鸿生面前处决犯人,接连杀了十九个人。 这些犯人经过军统认定,都是证据确凿的共军犯人,也有少量的可杀可不杀分子。对于缺乏价值的犯人,杀掉也不要紧,潘岳可以随意处置他们。 潘岳将这些废棋拿来使用,化成神来之笔,不断刑讯叶鸿生。 叶鸿生的身体不能损伤,他的精神却不在保护范围内。 潘岳相信,叶鸿生会有反应,会受到重创。 在这种信念之下,潘岳坚持了一个月。 令他诧异的是,除了第一次的时候,叶鸿生表现出让步,后面的处决,他都没有进一步的表现。 叶鸿生的情绪越来越稳定,一开始是很容易看出的悲伤、痛苦,甚至是难以控制地反抗暴动;到后面,叶鸿生的恨意不时流露,潘岳能感觉到,但是他的情绪不再失控。 潘岳感到很惊讶。 起初,潘岳就对叶鸿生的表现感到吃惊。 潘岳知道,叶鸿生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军人。 人家叫他哥哥,求他,他就承认身份,未免太多愁善感了一点,不像个行军打仗的爷们。 潘岳心里不屑,却忍不住暗暗惊喜。 极少数人就是这样,自以为是观音菩萨,来世间普度众生。 刀子下在自己身上不疼,下在别人身上更疼。 潘岳很希望叶鸿生疼到一定程度,赶快自入地狱,不要再挣扎了。 但是叶鸿生后面的表现,又让潘岳吃惊。 叶鸿生的承受力超出他的想象。 潘岳百思不得其解,去翻叶鸿生的档案,查他的履历。 潘岳在档案中发现,叶鸿生曾经辗转加入不同的兵团,每一次都是在执行任务之后。这说明他之前参与的师团已经全军覆灭,在战斗中被消耗。 潘岳大致算算,这样的经历不下于三次。 也就是说,叶鸿生认识的人,曾经有过交情的人,大部分已经战死了。 叶鸿生曾经在两个荣誉团服役过,都是国军的骁勇之师,获得过光荣称号。这种荣誉师团往往死伤格外惨烈。几千人的队伍,只剩下十位数是正常的。 潘岳自己也上过战场,很有感触。 潘岳不能不感叹,一将功成万骨枯。 叶鸿生这种心肠,是怎么接受这些生离死别,与曾经的朋友挥别,来不及装殓,看他们一一灰飞烟灭的? 想起过去,潘岳心中感慨,一时思绪万千。 潘岳又翻了一下他的家庭情况,蓦然发现,叶鸿生的家人全部过世,无一存活。 潘岳用手扶了一下额头,慢慢把履历合上。 看来是没用的。 潘岳暗自叹息,决定收手。 潘岳是个很难动感情的人,此时也有一点悲伤。 把叶鸿生逼进地狱的方法不成立。 潘岳默默地想。 他已经在炼狱里呆了好久。 潘岳一时拿他无法,只能想办法收集证据。 潘岳力图抓到叶鸿生一条线上的战友,这个法子短期没法成功。 陈铮离开本地,跑得没影。 其他人也好像鼹鼠一样,躲在地下,一时抓不到。 潘岳正在着急,阮君烈也没闲着。 阮君铭的人脉起作用,找到孔家的一位女婿,是个纨绔子弟。孔家有孔祥熙和孔二小姐两个活宝,这位女婿也不逞多让,为人浮浪,却身居高位,很有几分红人派头。 通过一段时间的应酬,收下不少好处,他答应出面说和。 孔家女婿上门说和,军统要洒扫相迎。 这位贵人说:“你们答应放人的。到了日子,该放就放。” 军统局长戴笠坠机逝世,毛人风继续主持工作。 毛人风对权贵向来客气,要给他面子。 潘岳不同意。 孔家的贵人不开心,说:“案子没有办好,先放他出来。等以后有了证据,再抓呗。” 一旦放人松手,哪里是想抓就抓的? 潘岳哭笑不得。 军统只好放人,让犯人保释。 出狱那天,阮君烈来接叶鸿生。 军统打开铁门,让人把叶鸿生带出来。 阮君烈忍着激动,看到叶鸿生从门内走出来,走到阳光下面。 叶鸿生穿着残破的囚服,样子消瘦不少,容颜举止却没有改变。见到阮君烈,叶鸿生对他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笑容。 阮君烈让叶鸿生脱掉囚服,裹上一件军装。 叶鸿生换衣服的时刻,阮君烈看到他身上伤痕斑斑。 阮君烈心里一阵刺痛,脸色沉下脸,对军统的人发作道:“你们有没有带耳朵?上级指示是耳旁风?!” 潘岳站在对面,看着阮君烈,面上带着嘲讽,冷笑连连。 叶鸿生用手按住阮君烈,温言道:“我们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