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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不起这样的深情厚义。 他已经不是那个风光霁月的谢家少主了,他现在只不过是人人喊打的萧氏余孽。 除了这贱命一条,他还有什么可以给她? 可是他内心深处还残留着一分倔强的骄傲,她喜欢他,所以这世间除了他,还有哪个男子配与她一起? 他无法想象她另嫁他人,成亲生子,和另外一个男子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这样的念头,只要想起来一点点,他都觉得完全无法忍受。 谢荀向来不是这等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人,一旦决定了什么,那便是一条道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唯有这件事情上,他举棋不定,再.三.反复到连他自己都鄙视自己。 然而,心爱的姑娘就在身边,并且两人早已生死相托,她也喜爱这种亲近,试问这天下还有哪个少年能够故作冷漠推拒? 人吃五谷杂粮长大,他毕竟不是圣人。 哪怕前途飘摇不定,他也忍不住想要捉住这一点温暖。 虽只是片刻的亲近温存,谢荀却觉得欢喜异常。这一个多月来的忧虑暂且都被抛到脑后,他只觉今晚可以算得上是他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刻之一。 一时间,心中不由生出万丈豪情。 便是仙门中人人都想要他项上人头又如何?他不愿意死,谁又能拿了他的命去? 妙芜听见他忽然间低低地笑起来,不由悄悄回转过身,抬眸朝他看了过去。 谢荀一手捂在额前,垂眸低笑了两声,忽而倾身凑来,又轻又快地在她脸颊边啄了一下。 妙芜立刻抬手捂住被他亲过的地方,眨了眨眼睛,有些惊疑不定地想道:小堂兄这是,乐疯了? 谢荀站起身,拉了她一把。 “走吧。” 二人又往山上行去,走出一段距离,谢荀忽然侧首看了她一眼,轻快道:“我没疯。” 妙芜:“……” 唔……我什么也没说吧? 谢荀紧紧握住她的手,用一种认真而慎重的语气说道:“我想通了。” 他喜欢她,想要和她长相厮守。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柳悦容说的对,他好歹是个男人,却还没有一个姑娘家勇敢,算什么? 后半段路程谢荀虽然什么也没说,却一直牢牢牵住她的手,再也没有放开。 天机阁建在山顶覆雪之处,一进到天机阁所在范围,四周绿树渐渐消失,脚下冰雪越来越厚。 妙芜抬头望去,只见一座黑沉沉的石砌楼阁静默地伫立茫茫白雪间,那楼阁高有数层,旁边还坐落着几座同样风格的小院。 谢荀先带着她潜入其中一座小院中,弄昏两个弟子,换上他们的衣服。 然后谢荀就提上一盏气死风灯,带着她,踏过覆雪的青石路径,向天机阁爬上去。 从小院到天机阁的这一段路是一道长长的青石斜坡,石面被磨得光滑,再加上落雪融化,脚踩上去总有点打滑。 谢荀只好伸过一只手,架着她往上走。 “你下盘太不稳了,以后好好练练扎马步吧。” 妙芜心想,小堂兄想把她培养成“全才”的心怎么还没有死呢? 她叹了口气,玩笑道:“我不想练扎马步,你背我不行吗?” 她以为谢荀会瞪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拒绝,却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好”,然后说,“但是现在不行。” 所幸这坡并不长。好容易上到天机阁正门,谢荀带着她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走进去,把象征身份的玉佩拿出来,看守天机阁的弟子看过,确定玉佩不假,就放他们进去了。 谢荀带着她爬到三楼,很快就找到历代弟子名册。 他将近五十年来的弟子名册都从书架上搬下来,一本本打开,一页一页翻过去。 妙芜也凑上来帮忙。 除了孤儿,碧游观很少收来历不明之人入观。因此历代弟子名册上的记载往往都极为详悉,除了姓名,出生年月,还有此人所习剑道,品行批语等等。 依谢荀所言,他们要找的应该是一个被朱笔勾销的名字。 朱笔勾销,意味着被逐出师门。 妙芜奇道:“为什么你那么确定那个天狐少年是被逐出师门的人?” 谢荀一目十行地扫过手上名册:“如果不是被逐出师门,我想不通一个曾经拿到过观主信物的人怎么会忽然间消失无踪,从此再也不曾有人提起。” 妙芜点头,心道原来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油灯忽然噼啪炸了一声,灯火摇曳。 谢荀忽然停下翻页,他的手牢牢地按在名册其中一页上。 妙芜见此,便知他恐怕已经找到了。于是坐到他身边,牵过他的手,朝纸页上看去。 只见泛黄的纸页上写着:陆修缘,陆从其师玉衡道君之姓。玉衡道君拾此子于山下闹市,不知其父母年岁。玉衡道君感其师徒缘分,遂为其取名为修缘。 此子于剑道上天资过人,虽修习杀戮之剑,然剑心冲淡平和,剑气无杀戮之戾…… 妙芜飞快看完,视线再度上移,定在“陆修缘”这三个字上。 这个名字被人用朱笔画了个鲜红的“叉”,旁边一行小字批注:弑师逆上,罪无可恕。 妙芜回忆起怀慈梦境中的天狐少年,即便被萧恨春抓住,斩了一只手臂,依然不肯顺服。 有这样的风骨,并且师父还是从小抚养他长大的人,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会迫他做出“弑师逆上”的事情来? 对了,主仆之契! 妙芜低声问道:“小堂兄,难道是萧恨春用主仆之契逼他做的?” 谢荀合上名册,好一会没有说话。 妙芜感觉到他的消沉,便牵起他的手贴在脸上,安静地等待他开口。 过了会,他的手指动了动,如羽毛滑过脸颊,勾起手指,轻轻在妙芜脸上摩挲了两下。 “我之前在谢家,用问心琴审过天狐。他告诉我……”谢荀说到这里,喉结微滚,滞了下,才接着说道,“我的生母是萧钿儿。” “那日在怀慈梦境里,和萧钿儿同处一屋的,正是那个天狐少年。” 妙芜心中感到有些惊骇,看向谢荀的目光不由带出一点自己也没觉察到的怜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既不是谢涟的孩子,也不是柳明瑶和萧恨春的私生子。 那么之前折磨了他十多年的身世之辱,岂不是像个笑话? 之前柳悦容曾经说过,萧钿儿心智有缺。一个心智有缺的小姑娘,和一个像牲畜一样被人逼迫和女子相交产子的少年…… 妙芜无法想象这两个人的结合到底是怎样一种悲剧。 她又想到谢荀身世被揭露后,谢涟伤心消沉的模样。 谢涟此刻还不晓得真相,若他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