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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开电视看。 他们比较少看电视,关陆喜欢网络,而魏南,他要看也是看新闻。 开机果然设在新闻频道,关陆飞速扫了五十多个台,有三个台在直播宣台小姐半决赛。他转去看娱乐新闻,昨晚是宣台电影展览闭幕式,影后卓安琪是女主角,烈焰红唇,低胸礼服露出身前半片雪光,那脸那胸那腿,比泳装宣台小姐有看头。轮到她致辞,卓小姐美目盈盈,场面话后,竟赧然了片刻,说:谢谢姚太。 镜头切换,纷纷掌声里,楚女士坐在台下。影帝陆正康陪在她身侧说着话。听见卓安琪致谢,她才略侧过脸,面露微笑。 关陆就多看了眼。 楚女士染了头发。女人化妆也神奇,看不出哪不同就完全不同了。在星光熠熠、俊男靓女的背景映衬下,她那份泰然自若与魏南一致,且不突兀。这么一比,不厚道的把旁人全比成了杂花。 关陆转着遥控器掂量,原本网上流传,陆正康是姚太捧的,卓安琪是姚生捧的,这对夫妻各玩各的。现在卓安琪对她这种态度,感恩戴德一样,不管是真的还是演的,都证明看热闹的外人低估了这位“姚太”。 关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低估她。屏幕上楚女士的脸很快不见,魏南从浴室出来,关陆便调低了音量。 室内廊灯已经灭了,只剩床头灯和壁灯。踩在地毯上没声音,关陆看着魏南,等他走到床边,这个过程就很煽情。如果不是刚刚看到魏南他妈,而且明天还要去见他妈,关陆会想拉他再做一次。 关陆坐在床尾,不左不右正中间的位置,盘腿坐。他的目光追着魏南,不闪不避,赤-裸-裸的,堵住了魏南的路。魏南看他,他就展开手臂,抬高点,够到魏南的腰,抱住拉近拉紧。紧到皮rou相贴,心跳相闻,还不满足,把人鲸吞蚕食才好。 关陆从很久前就想肆无忌惮地对魏南,这个人,做这样的举动。也只有他如愿了。衣袖下,关陆手臂上的肌rou都绷紧了一点,这一刻沉默而有力度,仿佛有什么感情排山倒海汹涌而来,又无声无息地消逝。那些呼啸而来的东西,你抱着这个人的时候,就慢慢沉寂。关陆闭眼几秒,黑暗里,他感觉到镇定。 也许人人都心有猛虎。 只有魏南是他的驯兽师。 魏南这个人,他的特质于关陆而言,像一剂镇定剂。透明无色,温柔而专制。找到体表,手腕上蓝色的静脉,轻轻注射一针,剧烈的药效迅速作用于大脑——它冰冷,缓解焦虑,遏制疼痛。关陆拒绝承认它,或他,会成瘾。尝试过后,哪怕不至依赖,也一生难忘那个滋味。 所以关陆不确定他对魏南的算不算爱。那是情,很深的情。他可以找出无数种喻体去象征,去明喻、暗喻,他知道他对魏南的和对庄慈的不同。对魏南的更复杂,虽有欲望却不仅为实现欲望。那是一种超出本能范围,触碰到感情和精神的东西。实现了,痛苦;观望着,也痛苦。就像他的幸福永远掺杂着辛酸。 关陆小时候,比六、七岁更小,四、五岁的时候,记忆里一年到头都是夏天,阳光普照,树木疯长。他家,父母双方都是知识分子,他未来的理想却是在最热的那几天,做运汽水,或者冰棒的司机。车一停,放录音,好几个区的孩子互相传递消息,拉扯着父母,一拥而上。关陆觉得那是世上最幸福的职业。比科学家发明家要好,更比他爸他妈一年见不上几次的职业崇高多了。那时候他周围的小孩还流行收集糖纸,透明的像鲛绡一样,五光十色。他嫌这个爱好幼稚、娘们,却不愿在和人比收藏时落下风,只能奋起直追,为了得到足够的糖纸,不间断努力吃糖,一次含满嘴,吃到口干,舌头被色素染得又红又蓝。 现在想,三岁看老,近三十年后,他并没进步。 他还在吃糖,糖是个引申义。不知道从糖罐里,下一颗掏出的糖果是什么味道。但是爱也好,情也好,不会有任何一颗糖比魏南更让他记忆深刻。 关陆深呼吸,睁眼时,眼神沉着。魏南俯视着他的额头和鼻梁。关陆脸上,有些很强硬、很男人的线条,茫然或偏执时,偶尔会有那种没道理讲的野性。 魏南的手落下,压在他后颈的小块皮肤上,他的皮肤比手指的温度热。 关陆抬眼,放开手,口吻轻松地说,“身材真好。”就维持双臂打开的姿势,向后仰倒,重重栽到床上。 这么大个人,手长脚长,一摊能占不少位置。魏南拍了他一下,叫他过去点。关陆就瞥他一眼,侧身一滚,睡觉。 次日下午,关陆照约定去姚宅,见楚女士。 地方是姚宅的荔枝园。冬末春未及,楚女士面前摆着一盘新鲜荔枝,关陆的常识被挑战了,下意识往窗外扫视,荔枝树上确实没果实。他这才想到,本地无鲜果,应是从别处空运送到。 楚女士这女人,你以为她是杨玉环,没想到她是武则天。 昨晚今晨,姚氏电影联合Xtv广播电视有限公司官方放料,承认九九年起,姚生已不问公务,股权转移给妻子。到零三年, 姚氏名下一应事务都已由她主理。 换言之,人人猜测她婚姻不幸。揭了底牌,她情场、名利场皆得意。 见关陆在看荔枝树,楚女士作为东道主,多介绍了两句。园中除当地产的糯米糍外,亦有桂味和姚先生特意为她移植来的西园挂绿。 楚女士笑道,“去年荔枝结果太多,白白浪费。大人都吃腻了,只有魏紫吃到上火,嘴角起泡……” 她忽然醒悟,哂笑道,“原来我也是做祖母的人了。” “看不出来。”关陆看她的头发,她染的这颜色在阳光下稍微变浅,很衬肤色。 “是吗。”楚女士注视关陆,笑得十分和悦,“这个颜色是魏南选的。” 关陆就和她相视,一笑。 说到魏南,关陆没她含蓄,便针锋相对地问,“我一直想知道,对您而言,一个儿子意味着什么?一个母亲又意味着什么?” 楚女士反而笑了。她毫不觉被冒犯,先说,“你果然很有趣。”然后才端起茶杯,轻巧地道,“我想,关于魏南和我的关系,你一直有所误解。” 关陆不以为然,表示愿洗耳恭听。 没想到楚女士说的是,“我怕他。” 这回轮到关陆哑口无言。 楚女士平静地说,“你没有见过他。看过他的照片,但是你没真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那种小孩,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从早到晚看着我,他那双眼睛,让我觉得我自己很可笑。我的生活,像个天大的笑话。” 关陆听她说,她脸上神色并无异样。关陆不禁皱眉。 她却荡开一笔,又道,“我猜你没有去过海安的魏家。院子里有棵栗子树,是魏南的父亲种的。他以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