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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小孩儿已经像猴儿似的窜没了影儿,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 晚上睡觉的时候,以撒冷着脸说:“我的床太小。” 泽维尔原本埋头在枕头里,一听这话,抬起头来看他,眨眨眼睛,钻进了以撒的怀里,紧紧靠在他胸口上。 以撒沉默了一会儿,粗声粗气地说:“起来。” “干嘛呀。”泽维尔问。 “……你,睡地上。” “为什么呀?不要嘛,”泽维尔耍赖说,“我做错了什么吗?对不起。” “没为什么,下去。” “可是以撒叔叔,地板上连地毯也没有。” “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 泽维尔非常可怜地深深看了以撒一眼。然后,非常落寞非常忧郁地掀开被子,滚到地上,砰!一声响。 以撒的心被这一声紧紧揪了一下。他很想探出去看一眼那小子摔成什么样了,但强迫自己不要这样做。 “以撒叔叔。”地板上传来怯懦的声音。 “嗯?” “那,那我明天就回家好了。” “真的吗?”以撒一下子爬起来,又悻悻地躺下,“哦,你去吧。” “你不会想我吗,以撒叔叔?” “不会。……也不是完全不会吧,但是,你总是得回家的。我也养不起你。你不会怪我吧?不过就算你怪我,我也没办法。” “我不怪你。但是你能送送我吗,以撒叔叔?如果我找不着路呢,如果我爸死了?” “你这家伙,怪不得会挨打,”以撒笑起来,“如果他死了,你就做我儿子呗。” “我不要。” “你嫌弃我?” 泽维尔摇摇头:“爸爸不好,以撒叔叔好。” 以撒喉咙里挤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然后笑起来:“你以后会很有女人缘的。” “女孩子很凶,很可怕。” “哈哈,以后就知道女人的好了。” “不可能!”泽维尔说。 “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一不留神,泽维尔就溜上了床,以撒也没再把他赶下去。 **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以撒说:“老习惯。你在家里等我,我干完活了就带你走。” “真的要走啊。”泽维尔郁闷地说。 “这可是你自己提的。” 泽维尔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码头上的嘈杂一如既往。纤夫的呼喝声、小贩的叫卖不绝于耳,来来往往的行人涌向客船,而货船上则卸下一件件货物。 以撒大喝一声,将木箱扛在肩上,才走了两步,忽然感觉腿上被什么给撞了一下。他艰难地低头一看,看见一颗毛茸茸的金色小脑袋。 “以撒叔叔!”泽维尔叫道,“我、我,我看见我爸了!” “边儿去,别挡路!”以撒愣了一下,“……那你找他去吧,再见。” “不是!哎呀……” 泽维尔跟在他旁边,急得上窜下跳,就是说不清事情。以撒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肩上的箱子叠放在其他箱子上,直起身,不由地叹了口气,看向泽维尔,而后者说:“我爸爸被人绑在那里,还有一些黑人……我、这,他怎么了?” “什么?”以撒一听,皱起眉,“你还记不记得他在哪里?” 以撒犹豫片刻,临时找人代班,被泽维尔牵着往外走。穿出巷子,巷口就有一个奴隶贩子坐在那里,泽维尔远远地指了其中一个白奴,说:“他在那里。” 那个黄头发的白奴人近中年,一副瘦弱的病态,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那双蓝眼睛和鼻子的走向确实有点像泽维尔。 “你确定是他吗?”以撒问。 “真的,我看得很清楚,”泽维尔说,“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你能带我去问问吗?” 以撒犹豫了一下。他自己只是一个码头工人,绝对买不起任何一个奴隶,也许奴隶贩子根本不会搭理他。但是这些话,他不知道怎么跟泽维尔解释,只是说:“你也要跟去吗,还是在这里等我?毕竟那是你爸爸。” “就因为那是我爸爸。”泽维尔说。 于是以撒徒劳地拍拍身上根本掸不去的泥污,走上前去,状似随意地问:“嘿,老兄,你这儿怎么有这么多白人?” 也许是因为刚好无事可做,奴隶贩子奇怪地瞥了以撒一眼,但也愿意随便跟他攀谈:“随便打打仗就来了呗。” “最近咱们在跟谁打啊?” “不知道,可能还是苏格兰?” “但是这个人看起来像英格兰人。”以撒指着泽维尔他父亲说。 “也有一些罪犯嘛。” 以撒听了这话,担忧地低头看了一眼泽维尔,后者低垂着头,很难看见表情。 “他犯了什么事儿?”以撒问。 “你自己说说。”奴隶贩子用力拽了一下泽维尔的父亲。老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毫不掩饰地说:“偷了东西。” “偷了什么?” “一瓶酒。妈的,甚至都没喝完……” “好了,闭嘴!”奴隶贩子不耐烦地说。 泽维尔的父亲原本正要重新歪在地上,突然,他眯起眼睛,定睛看着泽维尔,突然高声大叫道:“噢,噢,兰登!天啊,这是我的儿子,我丢了的那个儿子!” 泽维尔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以撒,一声不吭地躲到以撒背后去。与父亲相认这件事似乎并不让他感到愉快,相反,他看上去还是惊恐多一些。 只听那男人对以撒嚷道:“你是谁呀!就是你拐走了兰登吧!你这该做奴隶的人,你该受绞刑!哎呀,他妈的,找个人来判他的刑吧!兰登,过来,到爸爸这儿来。你做什么,你敢躲我?我打死你个婊子养的……” 啪!一声闷响,奴隶贩子当场给了他一耳光。他被打得头狠狠往一边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再开口声音就低了些,对奴隶贩子说:“先生,老板,行行好,把我放了吧!我把我儿子卖给你,他年纪小,没灾没病,能干很久的活儿,比我好用多啦。” 奴隶贩子和以撒听了这话都感到震惊。以撒几乎怒发冲冠,如果不是被奴隶贩子拦住,会上去狠狠揍他一顿也不一定。 “只有我能打我的奴隶,好吗?”那奴隶贩子说,“但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这男孩真是他的儿子?” “放屁!”以撒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这是我亲侄子!” “发什么火呀?我又不知道,只是问问。这老疯子!”奴隶贩子蹬了男人一脚,然后对以撒说,“不过,呃,我这儿还要继续做生意呢。你看……” 以撒朝地上啐了一口,说:“真晦气!”就牵着泽维尔走了。 泽维尔乖乖地跟在旁边走,一时陷入了一种震惊得说不出话的状态。也是,一个孩子亲耳听见父亲要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