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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 沈清都平生第一尝到度日如年的滋味,痛不欲生的无力感,还有无法启齿的追悔不及。 要是不来府学就好了,要是把云深带在身边就好,要是不跟她说喜欢她事事挡在自己前面就好了…… 可惜时光回不到他想停留的时候。 他甚至开始暗自想,只要云深能好好的,他可以不追究伤她的人,歇了还治其人的念头,谁也不伤害,捐书捐画,修桥铺路,日日行善,为她积德。 晏敬儒关心亦愧疚,他们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因出他们晏家。 琴南想当然,以为他们父女到了府学,有了新见识,便不会把眼光拘在彼此身上,谁知他们最初就是曾经沧海了,终是弄巧成拙,酿了大祸。 所以尽管他来时沈清都相对淡然,去时也不留不送,晏敬儒仍然每天早晚两次探视,雷打不动。 秋兰也天天来,有时撞见,不明就里,送晏敬儒出去,替沈清都辩解,“沈师是为云深伤心,所以无心招待山长。” 晏敬儒笑,“我若介意亦不会每日来,好孩子,云深让你费心了。” “山长哪里话,我和云深投缘,她待我也很好。” 晏敬儒叹息,点点头不再说话,自己去了。 秋兰来文澈院,不过做些简单洒扫,煎药端药,或者什么也不做,也没人理她,她就托腮在院子里坐一会。 她笃定沈师和云深之间不同寻常,她觉着自己闲时往文澈院跑,对外也是个不错的幌子,她也甘愿打这个掩护。 “秋兰!” 闲思闲想的秋兰“嗖”地站起来,睁大眼睛循声,深居简出的沈仙出门了,她语气受惊,“沈、沈先生。” “劳你请张太医过来。” 她以为怎么了,不敢耽搁, 拔腿就跑。 上气不接下气请来人,奔入门里,沈清都俯身背对着她,一点也不像着急的样子,倒像在倾身说什么。 想到身后的大夫,她也不知跟谁学的,佯咳一声,咳出声来又觉这简直此地无银,于是正正经经响声说,“先生,太医来了。” 沈清都要让开,奈何沈云深不放手。 张玄湖心里翻白眼,只得忍住看破不说破。 秋兰好久没有看到云深骨溜溜的眼了,远远站一边,只高兴生命新奇。 张玄湖检查许久,然后冷冷对沈清都,“你出来,我开方子。” 沈云深抓着沈清都的手不放,眼睛也不移开,沈清都心里酸酸的,红红的眼里漫出水光,低唇亲亲她,“云深乖乖的,爹爹马上回来。” 沈清都出去,秋兰立马跑过来,蹲在床边,眉眼飞动,语气兴奋,“云深,你可算醒了。你昏睡的这些天,老师简直万事不理,山长来了也不管,只瞅着你守着你,生怕你飞了。” 沈云深久睡初醒,还有些呆,听见“瞅着你守着你”几个字,才有些动容,看了眼秋兰。 “嘻嘻。”秋兰会错意,以为她怪自己失言,吐了吐舌头,保证,“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秋兰叽叽呱呱说了很多,沈云深总是兴致缺缺,渐渐眼皮垂下,昏昏欲睡。 她识趣住了嘴,悄手悄脚退出去,外面两人的对话未歇。 “就算华佗再世,他有开颅的胆量,也未必有保命的本事。” 许久才有另一个声音回应,心慌气短,“她一点生路都没有么?” 医者仁心,张玄湖再不齿沈清都的所作所为,此时也不好使脾气,有心无力地摇头,“据张某所知的杏林名家,怕都爱莫能助,除非真有世外高人。” 秋兰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说,云深是好不了了? 心半死灰的沈清都回身对上立在那的秋兰,哽在那,半天才哑声开口,“别告诉她。” 秋兰呆呆点头,脑子很乱,她家不是书香门第,但是也算富庶之家,父母健在,哥哥也疼爱她,从未经过生死,最近这起起伏伏的,常常让她卯足劲才勉强应付,讷讷指着屋内,结结巴巴道,“云、云深又睡着了。” 沈清都无话答,径自进去,样子十分落寞。 “云深……”沈清都额头抵着沈云深的,忍不住哭出声。 沈云深动了动,醒了,哑哑叫他,“爹爹……我好久没见你了。” 沈清都起开,自己抹了眼泪,“是。” “抱……” 沈清都泪水又是一滚,连忙小心抱人坐起,捂在怀里,她明明是好好的。 沈云深也哭,那晚她很害怕,被人拖进黑暗处,她想爹爹来,现在也想抓住他,怎么也使不出力,“爹爹,我的手……” 沈清都一把握住那只伤痕斑驳的手,吻她,“云深乖,现在不看,我们以后会好的,都会好的。” 尽管张玄湖的话,让沈清都心境沉沉,但一个鲜活的云深在怀,晚上他还是比平日容易入睡。 半夜手无意一挥,身边空空的,猛地惊醒,“云深?” 叫了几声无人应,心慌意乱下床,衣服也来不及披,跑出去,四下一望,书房灯火微明。 心稍定,悄步过去,那个人伏案哀哀地哭在,肘边丧气地倒了一支笔,袖口染了不少墨汁。 “云深。”沈清都在她身边蹲下,“大晚上的,回去睡罢?” 沈云深抽抽搭搭地抬起脸,“我是不是再也写不了字了?” “不会,以后会好的。” “爹爹很喜欢写字,我再也不能陪爹爹写字了,我知道。”沈云深心里明白。 沈清都深吸一口气,“以后爹爹教你左手写字,我们家云深冰雪聪明,右手学得会,左手也不在话下,我们来日方长。” 沈云深憋着嘴,难过极了,“它是不是很不好看?” 伤痕累累的手,沈清都一手握住,“以后出门,我们这样不就好了?” 沈云深自己计较,“爹爹不嫌它丑。” 沈清都松开手,把她手上的伤痕一道道轻抚,心疼得不行,“这不叫丑,叫刻骨铭心。” 说完他就笑,很轻松地给她抹眼泪,“云深放心,云深怎样爹爹都不嫌弃。现在我们回去睡觉,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姑苏,买一间院子,十一月正是种石榴的好时节。冬天去杭州,看西湖雪景和孤山梅花,是了,以前的斗篷不是很好了,我们得重新做一对很相配的……” 一天一天的,沈云深依旧是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 沈清都暗暗伤心,她自己不觉,临到十月底,更常觉得自己精神百倍,惦记着十一月是种石榴的好时节,天天催她爹爹动身。 沈清都被她缠得没法,只得依她。 一路上提心吊胆,小心谨慎,好在总算稳妥。 所谓十月小阳春,姑苏处处草木滴翠,只要银两充足,选一个环境清幽的中意住处不是难事。 安顿好,沈云深又立逼着去买石榴苗,沈清都无奈,“爹爹五谷不分,怎么会选种石榴,这得陈哑巴来。” 沈云深偷笑,她以为爹爹无所不能的呢。 “爹爹我虽然不会种石榴,但会写楹联呢。”沈清都穿了她,边说边研磨铺纸,“云深来拟,爹爹写。” 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