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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一句,现在房价那么贵,就当交房租呗,不然怎样。 老薛握着拳站着,然后又无力地松开。 婚姻存在的常态,就是委屈求全。 每个人都逃不开的,所谓百忍成金,习惯成自然了,大概就能撑到金婚。 老薛差不多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了,如果不是接到泉州市某区派出所的电话。 陌生的男人严肃且无礼地问着:“你认识一个叫董超的人吗?” 老薛按要求带上自己的两件衣服,用最快的速度买了机票,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赶到了。 民警同志鲜有碰到效率这么高的对象,看着他矫舌难下。 “你是怎么来的?坐火箭啊?” “我打飞机来的。” 满堂静了一下,然后爆发出轰然的笑声。 老薛心慌意乱,赶得太急,话出来才知道错了,差点咬着舌头:“打打打飞的。” 一屋子上下打量他,实在不象家长。 “你是他什么人啊?” “……那是我弟。”老薛不敢乱说话:“人呢?” 董超在角落里垂着头坐着,身上就穿了条内裤,明明听见老薛的声音,却并不抬头看看。 “怎么会这样?”老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民警同志很同情他:“你这个弟弟,你要好好教教。这么大人,聚众赌博,输得就快光屁股了。连身份证都押给人家,还是我们帮着拿回来的。问了半天,他才说没别的亲人。你要不来,我们还真不知道把他收哪儿去。” 老薛听到赌博两个字,脑子里就嗡一下。他一路过来设想了无数可能性,唯独没有这个,过去钳住董超胳膊拉起来没头没脑地给他套衣服。 董超也很听话,配合着穿好了,只是全程都垂着眼睛,不看老薛一眼。 “戒赌。” 老薛满腔怒火,太愤怒了,声音反而很平静。 董超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薛等了一会儿,闻到一股恶臭,看眼前的脑袋也不知道多久没洗,头发脏得都打绺了,不觉一阵恶心。 “你他妈给我说话,不戒赌斩手指!” 这下董超迅速抬起头来,毫不退让地把手往桌上一拍:“好,你来。” 老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将了一军,骑虎难下。董超眼神凶狠地盯着,全无悔意。他一时血往上冲,扭头对民警吼:“给我找把刀来!” 整个羁押室的人都凑上来看热闹,有好事者立刻递过来一把水果刀。 老薛说归说,真拿着刀,举起来,怎么砍得下去。 正想再说点什么震慑一下,董超不耐烦起来,抓住他手就往下猛地一按。 惊呼声中,老薛反应不及,他好像听到刀锋入rou的声音,把手堪堪顿住,反方向迅速提起。 鲜血涌出,流了一桌面,丢出去的刀上滴滴嗒嗒地甩出一道红色的抛物线。 脚步声慌乱地响起,女民警得到通知抱着医药箱跑进来清理包扎。 老薛反而被推到了外围。 事发太突然,几个民警过来拍拍他肩膀:“你也不要太冲动,出了意外就不好了,要注意方式方法。” 女民警过来:“差一点就断了。” 老薛惊魂未定,什么都回应不出来了,心头茫然地按照指示办好手续。来接董超的时候,他手上已经被包成了一个醒目的白萝卜。 走出派出所,太阳西下,楼宇迭起的天际线上方全是浓重绚丽的火烧云。 金红色的光线里,晒得漆黑的董超穿着不合身的衣裤,赤脚夹住不知道是谁匀给他的拖鞋,左右脚不同款式,一高一低。 老薛长叹一声,带他去洗澡,特意交代用塑料袋把手包起来。 交钱的时候,搓澡的师傅过来要了双份的钱,老薛也没反驳。 跟着去买衣服,董超旁若无人地当众就换,老薛吓得赶紧把他推进更衣室里。 最后才去了发廊。老薛在门口抽烟等着,董超出来的时候,他一愣,这几乎就是个光头。 眉宇中平添了几分彪悍的董超,看起来有些陌生。 象是回应他心中的疑问,董超笑了笑:“重新做人啊。” 老薛心里被蛰了一下,跟着又一下。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牙咬得太久,他头皮一阵发紧,终于什么也没说,迟钝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坐在临街的饭店里,这里的天气还带着雾湿的炎热,饭店的玻璃窗全大敞着,厅头打着高瓦数的强聚光灯,菜还没上来,汗先流了一身。 老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董超离开后的情形,面前茶盅里碎碎的一团黑芒,他喝了几口,淡而无味,拿过纸巾把舌头上的残渣一一抹掉。这件事忙完,只上了一盘凉菜,董超要了碗饭,就着菜吃的一粒米都不剩。 老薛注视着他亮出来的头旋看了一会,又看了看碗边那只扎眼的白萝卜。菜上来了,他没什么食欲,点根烟看着董超狼吞虎咽地吃,吃得太过投入,嘴巴周围的汤油汁水都伸长舌头舔干净了。 “你有什么打算?” 董超歪了下脖子。 “等时间到了,回学校吧。” “……好啊。” 老薛本来打好腹稿,要跟董超说明自己如何为他肃清了网路上的负面信息,好让他放心地回去,但被对方这样痛快地答应下来,一时间倒反而有些失力了。 他尴尬地笑笑:“怎么会……晒这么黑?” 其实是想问“怎么会这么脏”,但怕这话伤人,硬是中途刹车,变轨。 董超浑不在意地说:“哦,路过一个盖自建房的,找我看了几天房子。后来缺人手,我也帮着垒了几天砖,又糊了几天水泥……” 话匣子一打开,董超谈笑风生地,老薛慢慢放松下来。 气氛不再僵硬,两人甚至要了冰啤,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解渴降温。 买完单,老薛去上厕所。 走到一半怕把手机掉下去,转回头打算放放好,没走几步就僵在当场。 董超正拿过他放在桌上的钱包,快速翻动了一遍,然后抽出一沓纸币,放进兜中。 老薛觉得自己象在做梦,可额上的汗蠕动着爬下来,划过眉心,滴在嘴里,咸咸的腌渍过的清醒。 董超站起身,一抬头,撞上老薛的目光。隔着几桌客人,两个人互相定定看着,好像隔着一个黑蓝色的海。 其实只是电光火石,不知道是谁先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