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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顺着人流挤出地铁。外面依旧大雨滂沱,路上行人已经稀少,只有汽车如漂在水面的甲虫,缓慢浮动。有一辆车在她身边鸣笛而过,溅起十丈水花。 直到一路冲到大厦里阿远办公室的那一层,她才停下来。 路过的人朝她好奇地侧目。一路在雨里狂奔而来,她的样子一定狼狈不堪。她才意识过来,她到底来干什么?不过是听了几句闲话,也许是小汪认错了人,也许是阿远忽然有急事改了航班,和股东吃顿饭,再正常不过,她何至于立刻风中凌乱?如果要求证的话,打个电话即可,阿远会给她圆满的解释。 她躲进洗手间给阿远打电话,阿远的手机无人接听,又打到公司前台,接电话的是小陆。她尽量平复了语调问:“请问孟总在吗?” 小陆答:“孟总出去午餐还没回来。” 她问:“请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陆说:“应该快了吧,他说回家取点东西就回来。” “回家?”她狐疑,“回集末?那么远?” 小陆奇怪:“孟总住东城的汀兰苑,不远啊。” 的确,她从未问过阿远有没有别的住处,一个月中他有大半个月不住在集末的家里,何况那房子他是新买的,她从不知道他以前住在哪里。 “昨天呢?”雨水顺着额前的头发滴落下来,眼前忽然变得模糊,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遥远而陌生,“昨天他在哪儿?是本市还是外地?” 小陆终于觉察出不对,语气生硬起来:“请问你哪位?” 小陆自然猜不到她是哪位,她唯一一次跑来他公司,他不惜一声令下把大家清场赶回了家,整个公司大概只有魏群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她是哪位?凭什么查她们老板的行踪?她竟答不出来。 “喂?”小陆的语气不耐。 她没来得及回答,洗手间的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高挑身材,合身的黑色短裙,妆容一丝不苟,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很久以前电视里常演一个航空公司的广告,里面的主人公去别人家做客,在洗手间偷看主人柜子里放了什么,结果一不小心,稀里哗啦,柜子里的瓶瓶罐罐全部砸碎在地上,画外音说:“想不想立刻消失?” 从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躲在洗手间里查男友的行踪,衣衫不整浑身湿透,而情敌在这时候正好走进来,优雅地从高处俯视你,笑容了然又从容不迫。 叶欣怡女士的眼中飞掠过一丝惊讶,即刻微笑起来:“我们一定是有缘,连洗手间里都能遇到。” 她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站在水池边,镜子里的脸挤出一点苍白的笑容。 叶女士不以为意,竟然和她拉起家常:“每次来H市我还常去那家咖啡店,总奇怪怎么没再看见你。后来怎么没把洗衣服的账单寄给我?” 如果她现在走,是不是象落荒而逃?为什么需要逃跑的是自己?她却不甘心。她听到自己固执的声音说:“不用了,一件衣服而已,没什么。” 叶女士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一层:“第三次了吧?刚才远远看见一个背影就觉得像你,没想到还真是。来找魏先生?” “魏先生?”她本能地怔住。 “是啊。”她笑得随意,“上次在机场你和魏先生在一起。听说你们在交往?” 听说?听谁说的?她忽然觉得好笑,也对,一个男人如果被老婆撞见和不相干的女人一起出现在机场,该怎么解释?在机场她确实和魏群站在一起,他抢着替她拎包,忽然神态亲密地与她讲话,正好是叶女士望向他们的那一刻。那时候她觉得奇怪,怎么就没想到,这种事魏群和阿远向来有心电感应般配合默契。 叶女士把她的沉默当成默认,边对镜整理头发边继续说:“魏先生人不错,性格随和,办事也妥当,以后前途肯定也是不错的。昨天晚餐时候,怀远还同我讲,马上就要升他的职。” “昨天晚餐?”她只觉得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镜子里的叶女士微微一笑:“是啊。昨晚魏先生还送我去机场,结果航班取消又不得不回来。机场到东城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真是麻烦他了。” 原来如此,事实竟然是如此,阿远昨晚有事耽搁,是因为如此。她怎么就那么笨,从来没察觉过,连同她第一次偶遇叶女士也是,阿远出差的日子恰好是叶女士莅临本市的时间。 洗手间的白灼灯光亮如白昼,头顶的通风口嗡嗡作响。这一定是史上最冷的九月,她的脸在镜子里白得吓人,仿佛被冰雪凝固了血液。 只有叶女士的笑容依旧鲜活。她似乎全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微笑着整理鬓边的散发,然后低下头去,打开水龙头。 哗啦一声,透明的凉水流过她的指尖。她的手指同样是半透明的,修长婉转,指甲修剪得无懈可击。小雪不得不注意到,晶莹水光的反射中,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没有任何装饰的花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普通到和她浑身上下任何一部分都格格不入。 也许叶女士终于觉察到异样,微微抬起头,朝小雪投来探寻的目光。 难得自己的声音竟然能镇定自若:“你的戒指很好看。” 叶女士停下来,抬起手,端详自己的无名指,嘴角漾起和煦的笑意,目光如同恋爱中的女人在月光下凝视自己的情人,连声音也柔和了几分:“是吗?你是第一个这样讲的人。” “吱呀”一声,门口又有人走进来。小雪低头说了声“再见”,匆匆退出来。她不记得自己怎样下的楼,只记得电梯间里有一群年轻人,高声笑闹地谈论什么问题。她站在最角落的地方,背靠冰冷的墙壁,直到走到大厦底层。手机响起来,她接起来。 “刚才给我打电话?”阿远问。 她轻轻“嗯”了一声。 “什么事?” 她茫然地答:“听说你还没走,所以过来看看。” “哦?”他的声音带几分惊讶,“有急事,所以改成了下午的航班。我刚到办公室,你现在上来?” 她想问什么急事,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不用了,我正要回去。” 他问:“在楼下?我下来找你。” 她顿了一顿,忽然觉得像用光了所有力气,颓然说:“不用了。” 他警觉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刚才……”她停了停才说:“……遇见了叶欣怡。” 他即刻说:“你站着别动,我这就下来。” 如果刚才还有一丝疑虑,他瞬间紧张的语调也说明了一切。 推开大门,她茫然走进雨里。好大一场大雨,劈头盖脸,如无岸的大海,如众神的眼泪。忽然想到那年她在大雨里从阿远家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