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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兰朵破天荒地没有急匆匆地奔出教室,而是跟我一齐慢慢走在后面。 “维森特,你说诗里面的东岸代指的是整块大陆的东岸吗?” “我想是的,也许‘柳沧河东岸’指的就是歌伦度南东岸。毕竟东岸一直是黄金时代中比较特殊的一片区域,歌伦度南靠海的边缘地区,水草丰美,几乎规避了所有的炮火……” 说到这里我忽然打住了,因为有一处矛盾不得不让我停了下来。 “怎么会?”我想道,“亚德里蓝当时身在炮火过境后的一处,那里几乎被形容成遍地狼藉——可是从整体来推断,那诗中的地点并不是什么象征性引用……” 课上不那个着边际的问题突兀地窜入我脑海: “万一柳沧河真的不在国内呢?” 我莫名地有种踩不到实处的感觉。 ☆、第六章 歌伦度南的春夏长,秋冬短,学院内多半的树木不落叶。只有自由界那一片——艺术楼、文学楼、角斗场所处的地域——从十一月的秋季直到二月的冬季,都能看见萧萧瑟瑟的落叶在风来的时候飞旋,酪黄、灰绿、珊瑚红绵长地铺开了一地。树顶还没来得及变秃,初雪又下来了,薄薄地在落叶上再覆一层。 我三年级时的新欢是一棵自由界内的结红果实的老浆果树。我自从发现了它的好处,便立志改进我那个纸鸟的魔法,重新捡回多年前的小把戏,但求它能张开翅膀把我稳妥地托上树冠。 直到某天我初次成功乘着纸鸟一头扎进树冠,在浆果树的一根粗壮而干燥的枝干上午睡半晌。寒意吹不进层叠的树叶,阳光温暖,天被影影绰绰的绿色遮挡,实在是令人感到无限惬意。 老树极高,离学院楼还是有一些距离;在其上的一个方向探出头,能看到文学楼的一扇窗,里面偶尔会出现卡拉扬的一个不太清晰的侧影。 我预感到这次要花上更久来给小奥德推荐这个视野开阔的观景之地,因为他可能会拒绝上树。 蝴蝶状的魔□□廓在我手掌上成型,我简短地在上面写道: “速来自由界(122,355,27)浆果树,附近有好事发生。你喜欢的。” 这是蝶书。结成蝶书誓之后,但凡有魔力的人,无论刀者魔法士,便都可以掌控它来传短讯;朋友间共同完成一段短小的蝶书誓之后,即能以指代笔,在手心中写下信息,默想收信人的相貌和名字达成远程联络,传送距离则取决于消耗魔力的多少。 每个人的蝴蝶都不同,我那一只是白色,飞在空气里时呈半透明状。因为蝶书没有实体,它在同类里就显得更加不起眼。我一弹指尖,令蝴蝶飞出了树冠。 不过半分钟奥德的蝴蝶就飞至了,缓缓歇落在我手上——圆线条的黑色翅膀,翅根带一点蓝;我曾经嘲笑过它简直像他儿子。 我做了一个翻开翅膀的动作,奥德的字迹浮现出来:“你的三维座标运用得不怎么好。但我还是能找到地点的,等我两分钟。” 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用中指捅了捅蝶翅外缘的一处,让它碎成了几道光撤走了。 二十分钟之后,我跟奥德灰头土脸地坐在一棵老树的树干上——不是最初我待的那棵。 不远处的角斗场附近热闹非凡,一年一度的初冬的比斗会已经进展有一段时间了。只有五年级的、预备入内院或毕业的学生才有资格在此竞赛,不分刀者魔法士,都随机一对一地分场淘汰,直至决出头名。 不说履历上将多添一笔,头名也会得到直入内院的机会,且拥有丰厚而别出心裁的奖励,从没令胜者失望过;遗憾地是除了五年级的应届毕业生,其他低年级只能围坐在角斗场的座席上充当观众。 而我和奥德不幸地迟来了,只能选棵临近的树上坐着眺望。 现在上演的是两个魔法士温吞的持久战。看样子二者都不是好的破防手,输赢基本取决于谁的魔力先枯竭——我跟奥德都没打算分太多精力在这一场上面。 “相信我,是你的三维座标给错了,我的计算没有出现问题——真的!”奥德戈边在枝干上画着范围隐匿咒,边拧着眉头煞有介事地念道;后脑勺头发翘起的一角还没有被他发现。 “非常有道理,就像我真的相信了一样。”我嬉皮笑脸地拍拍他的衣领。 他继续表情痛苦地重现着计算过程,念念有词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纠结又像着迷——他始终相信魔法可以被量化,输出与输入的循环平衡必定会存在一个固定的阈值,三维座标便是他在原有基础上作出完善的一个尝试,目前只在我们之间玩闹时实验过,以自由界中央的初届校长雕像为原点。 “说起来,”他似乎脱离了挣扎的过程,忽然转向我道,“你现在的纸鸟的魔纹构造是怎样的?这回托我们上去的时候似乎平稳了一些。” “喜欢吧?看好了。”我轻轻唿哨了一声,掏出兜里的白纸分给奥德,然后开始在自己的那张上面注入魔法符纹。 奥德戈在魔法方面颖悟绝伦,只是盯着我的动作,手下的符纹走向竟几乎不差分毫。纸鸟的轮廓渐渐立体起来,同样在他手上成型。 “这样就算完成了?”他困惑地打量着手中的小东西,手中翻覆的动作不停。 “当然不。”我说,“不说最后放大‘振翅’的阶段——这个你肯定知道——它现在还不能活动。需要向内渗入网状魔力来改造它。” “具体轨迹呢?” 我在他手里粗略画了一下,然后说,“更多的要依赖感觉。” 果不其然,这类抽象的解释有些违背奥德戈所笃信的理性领域了。 他闭上了眼睛,捏着纸鸟的翅膀,继而睁开——看上去有点失望。他摇了摇头。 “这么说来,只要有纸张的地方,这样的纸鸟都可以被制造出来?”他问道。 “没错,基本如此。”我捏着下巴看着被我们揉成两团的白纸,“不过严密地算起来,还缺少一样最关键的。” “是什么?”奥德的求知欲`望又泛上来了。 “是我。”我窃笑着补充道。 奥德扬言,如果我再进行这类“毫无意义的恶作剧”,他就要把现在布下的隐匿阵法强行撤离我的范围。 “千万别,我还等着你教我这个。”我说。“你看场内那个魔法士对时机的掐算水平。” 果不其然,奥德在一秒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一场对决很有看头。以往评审会趋于减小刀者跟魔法士的直面矛盾,总是避免在最初几轮让二者对决,但今年他们似乎在这方面宽松了许多。例如这一场,正处于刀者跟魔法士双方的斗争中段。 这完全不像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