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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不透:“你的提醒,我记得了。” * 两人交谈间已至街口。 前头赵珣先下了马车,挥退了一干欲要护持他安全的随从,称不必如此张扬地跟着。 霍家这边自然也不好比皇子排场大,只因霍留行情形特殊,留了个空青贴身照顾,又因沈令蓁是女眷,留了个蒹葭一并随同。 这个时辰的街市尚且灯火通明,远远就能听见小贩扯嗓叫卖的声音。街边林立的行肆,从吃到喝,从裁缝铺到胭脂店,倒真比沈令蓁想象中齐全。 只是也确实不比一个瓦舍安十几座勾栏的汴京,满街都是戏子咿咿呀呀的唱曲声,这儿没那么多供贵人们玩乐消遣的地方。 不过霍留行有句话说错了,今夜对沈令蓁而言不是“由奢入俭”,反是“由俭入奢”。 她从前屈指可数的几回上街经历都是走马观花,只被准许坐在马车里逛,瞧见新奇的才叫车夫停下,再由婢女替她买来。哪能像今日这样踩在实地上走街串巷。 一下马车,沈令蓁就直勾勾盯上了街边的糖人铺,那眼神,比今晚看霍留行时还光芒万丈。 赵珣很是自来熟,一马当先走在前头,霍留行则坐着轮椅跟随在侧,一面与他闲谈。 沈令蓁难得失了礼数,等听见蒹葭提醒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两人,只是一双眼还远远张望着斜前方的糖人师傅。 眼看将要路过那铺子,沈令蓁正打算好好观摩这手艺人做糖人,前头两位却丝毫没有留步的意思,有说有笑地径直朝一间铁匠铺去了。 她张嘴想与他们说句什么,吸口气又吐出去,垮下脸继续跟上两人。蒹葭立刻便要扭头去给她买糖人,被她扯了扯衣袖,示意不可逾矩。 蒹葭叹口气,实在替沈令蓁委屈。姑爷不是说好了带少夫人逛夜市吗? 但沈令蓁这点身份,在赵珣面前确实不够看,她只得和两人一起到了铁匠铺,百无聊赖地看那打铁师傅拉风箱,一锤子一锤子锻打着烧红的铁块,心里琢磨着这热烘烘臭熏熏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瞧? 看过了铁匠铺,这贵人又兴致勃勃地去看粮铺了,说要瞧瞧庆州的小麦长势怎么样;接着又看当铺,说考考这儿的店家识不识货。 沈令蓁在后头了无意趣,半条街下来,只觉腿酸得受不住,眼皮也快打架了。 赵珣像是这才想起她在身后,停步回头:“表妹可是走累了?” “我不累。”沈令蓁眨眨眼,把困意眨散了,强打起精神来。 “姑娘家逞什么能呢?你若累了就先回府。” 她摆摆手:“我没事,我跟着郎君。” 霍留行看她一眼,又瞥了瞥半条街之外的糖人铺,没有接话。 “你呀……”赵珣笑了笑,四处张望几眼,目光落定在不远处一间人来人往的茶楼,“那行,刚好渴了,去喝壶茶。” 一行人便转道进了茶楼。 这茶楼虽装饰简朴,生意却相当兴隆,此刻放眼望去,半数桌椅都坐了人,男女皆有。西北地界民风彪悍开放,不那么重男女之防。 因霍留行的轮椅不便上楼,茶博士将一行人领到了一层南面临窗的位子。这茶楼的南面开了一道门,门外辟出窄廊,越过廊子就是一条两丈宽的河。 赵珣也没讲究地非要厢房,说这时节河边的晚风最是宜人舒爽,叫茶博士将门打开,然后要了一壶当地特产的地椒茶。 地椒子又叫“百里香”,茶上桌时香气四溢,隔壁两桌的茶客闻见了,也嚷着要来一壶,嗓门大得震人。 沈令蓁不太习惯这种喧闹杂乱的场合,拘束地坐在霍留行身边,听他和赵珣接着街上的话茬闲聊,又看茶博士前前后后忙得不可开交。 正一口茶呷进嘴里,忽见隔壁有名男子拍案而起,怒道:“狗娘养的,你有胆再说一次?” 沈令蓁一愣,又见另一桌的一位彪形大汉抄起一个茶盏作势要砸:“老子就说你孬了,怎么着?” 四面众人投去异样目光。茶博士忙上前劝和。 见此一幕,赵珣和霍留行的眼底多了几分深意,像是心中有数了什么。 赵珣神色不改地问:“表妹夫,你瞧那茶盏会砸你,还是砸我?” 霍留行微垂着眼,缓缓转着手中的茶盏,嘴角含笑:“我此前来过这茶楼几回,倒都相安无事,恐怕您得当心了。” “我无妨,别叫他们误伤表妹便好。” 沈令蓁还没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就见隔壁桌椅板凳哗啦啦翻了一地,一个茶盏忽地朝这头破空而来。 她惊叫一声,刚要去抱脑袋,这脑袋就已被霍留行护在怀里了。 茶盏碎落在地,与此同时,周围一圈大汉都像得了那“摔杯为号”的讯息,齐齐拔出袖中藏刀朝这边涌来。 整间茶楼瞬时陷入混乱,四面百姓纷纷惊叫逃散。 霍留行抬手拔下沈令蓁髻上两根细金簪,将她推给了蒹葭。 沈令蓁还没从这“原是瞧上了我头上簪子”的恍惚中缓过劲来,就见两边人马气势汹汹地杀开了。 刀光剑影晃得人头晕目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猫腰躲在蒹葭身后,可又着实不放心霍留行,只得探出一只眼睛去瞧战况。 这一眼望去,就见霍留行手一扬,两根金簪飞掷而出,射穿了当先两位“茶客”的咽喉。 沈令蓁浑身一颤,腿险些便要软倒下去,想他这杀人手法还是与上回在山中一样凌厉。 看他武器用尽,她颤巍巍拔下蒹葭头上两根银簪,慌慌张张道:“快,快给郎君送去!” 蒹葭一噎,将她扯到身后护好,示意她别瞎cao心,继而就见霍留行从那咽气的“茶客”手中抽出了一柄短刀。 沈令蓁恍然大悟,心道自己真是急糊涂了,深呼吸着冷静下来。 这一冷静,倒是瞧出了一丝玄妙。 这楼中的“茶客”原本多是朝赵珣杀去的,如此情状,空青自然得以赵珣安危为先,护持在他左右。于是杀着杀着,反倒霍留行身边围堵的人越来越多。 而且沈令蓁发现,这几人一直在攻霍留行的下三路。这么一来,他若是不动腿,实在难能自保。 眼见他一路退守到茶楼南面辟出的那条窄廊,沈令蓁推了推蒹葭:“你去帮郎君。” 蒹葭摇摇头,坚持守着她。沈令蓁急了,偷偷与她比口形:他们不敢伤我。 见她眼神笃定,再看窄廊那头形势的确不妙,蒹葭只得杀了过去。 可还不及赶到,却听一声低喝,一名大汉猛一刀砍向了霍留行的轮椅腿。 退无可退,“哗”地一声,霍留行被逼翻落河中。 沈令蓁一惊,电光石火间想通了什么原委,偷望赵珣一眼,然后咬了咬牙,高喊:“郎君!”边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