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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似神情一震,随即女修珠泪盈盈,哭倒在地,双手奉上玉佩一枚,孚琛接过瞧了,向来没心没肺的脸上竟也现出激动与悲恸,亲手扶起那名女子,那女子便顺势哭倒在他怀里。 而孚琛这般鸡蛋里都要挑骨头的人竟然没推开! 这算怎么回事? 曲陵南觉着脑子转的有些慢了。 ☆、第 71 章 那女子与师傅在那边哭诉,闻者无不面露戚戚,便是涵虚真君也感慨道“劫后余生,尚能相见,真乃有缘”之类。毕璩向来会做事,当下见文始真君并无推开那女子,显见是认了这门亲戚,便忙躬身贺喜文始真君今日得获亲眷;而杜如风本与那名为鹏华的女子皆出身清微门,见此状况,也自是贺喜凑趣无疑。 只余下个傻愣愣的曲陵南。 她在那一刻,想的是原来做师傅的亲戚便可以把头埋在他怀里哭,眼泪鼻涕糊了他的道袍都不怕,若是自己敢这样,只怕早被文始真君摔几个实实在在的跟头了。 她惊奇地发现,原来自家师傅也不是总一脸装模作样的笑容,抑或刻意为之的温柔,原来他也是会目露悲戚不能自抑,他也是会喜颜于色不假思索。 她看着看着,没来由有些落寞,这是一种陌生的情绪,就宛若小时候很馋很馋山下一家农户过节弄的红烧rou。那家主妇做这道菜特别拿手,也未见得放多少酱料,却能烧出晶莹红艳的颜色,入口软糯的口感。那样一碗rou烧出来十里飘香,饿的时候闻见简直令人迈不动道。那时曲陵南就总想,有朝一日我定能弄到。于是她吃了很多苦,干了很多活,甚至冒了很多危险,于是她终于有能拿得出手与人换这碗红烧rou的虎豹皮子,等她换了来,坐下正要吃,却发现那做rou的农妇又自厨舍端出另一碗rou来,笑眯眯地招呼自家孩儿来吃。 那两个小子啥活也不用干,啥苦也不用吃,可他们却也能吃到跟她一样的红烧rou,只因为他们是农妇自己的孩儿。 在那个时候,曲陵南就明白,有些时候,同一样东西,在你这里需千辛万苦去争去拼,在别人那却只需动动手指头,便可轻而易举获得。 她有这个预感。 果不其然,之后她师傅像完全忘了她这个人般,携着那名叫鹏华的娇弱女子回了浮罗峰,亲自替她选了屋舍,亲自使除尘术将屋子扫洒干净。曲陵南甚至还看见,师傅将自己的千年冰玉床都拿出来给这个未曾谋面的侄女睡,那张床平日里曲陵南想坐一下都不行。 平日里动不动便不耐烦的师傅,此刻恨不得把这辈子都攒起来不用的耐性都用在鹏华身上,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一用神识扫见她修为多年徘徊在练气期大圆满,迟迟未能筑基,竟命曲陵南将上回没用上的筑基丹拿出来赠给鹏华。 曲陵南统共只余下一枚,其余皆给了陆棠卖钱,自是不情愿,可拗不过师傅,只好乖乖将丹药交出。 做了孚琛多年弟子,曲陵南才知道师傅原来手里有这么些东西,他一点不穷。 曲陵南忽而很想叹气。 她觉着孚琛见到鹏华是真高兴,这等高兴是她做弟子的再装傻扮懵也博不到的,按理说师傅高兴她也该跟着高兴,可曲陵南高兴不起来。 原本只有两个人的浮罗峰,从今往后再也不复了。 那怎么办? 宰了那个鹏华? 曲陵南认真考虑了这个可能,觉着要神不知鬼不觉宰了这女的不大现实,除非她修为臻至凝婴阶段,灭到一个低阶修士不费吹灰之力,不然以她现下的功力,无论她干什么,恐怕都瞒不过师傅。 可她真的很想宰了这个人。 没来由的,她就是想宰了这个人。 曲陵南吐出一口长气,拍拍手掌走了出去,她想自己不能再多呆下去,血液中的三昧真火似乎已要蠢蠢欲动,再呆下去,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鹏华在浮罗峰一住半月有余,曲陵南这半月便天天下峰,靠着两条腿爬山涉水,或跑去云浦童子处嬉闹,或去给毕璩添麻烦。有时玩得晚了,索性就歇息在山林之中,亦或云浦的丹炉之旁,生平第一次她遇上事不是勇猛直前,而是不愿面对。 她没想好自己内心的忧虑是怎么回事,那些碰一下就酸楚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她厌烦这种状况,厌烦到连带浮罗峰也不愿回。 她这般反常,云浦童子早已察觉,某日他偷偷摸摸递给曲陵南一个小瓶子,笑嘻嘻道:“哪,给你的。” “啥玩意儿?” “百里痒,足足能让人痒到恨不得脱光衣服,挠下自己的皮!”云浦冲她挤眉弄眼,“多少修士最爱面子,你想,若把这药下他们身上,令他当众出丑,可不是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没错。”曲陵南点头,奇怪道,“可为啥给我?” “你心中没厌憎的人么?”云浦童子凑近问,“你没那种看她前面就憎恶她后面,恨不得她时时刻刻不好过,只要她不好过你就高兴的人么?” 曲陵南垂下眼睑,缓缓道:“没这种人,但我有想干掉的人。” “谁?”云浦大感兴趣,“快说快说。” “我师傅那个什么侄女。”曲陵南没好气道,“自从她住进我们那,我就跟没师傅一样了。” 云浦哈哈大笑:“可让我问出来了,你果真吃她的醋,怎样,把这药拿去,包管她颜面尽失,再也没脸在咱们琼华呆下去。” 他唯恐天下不乱,又补充道:“要嫌不够,师叔这还有别的,什么让人百日说不得话,动不了手脚,啊,你说让她当众便溺如何,女娃儿要干这种事,恐怕往后谁都不敢要她了吧,哈哈哈哈哈,你稍等两日,我这便去研制类似的药丸。” “行了行了,”曲陵南没耐烦地道,“我前日问了师傅一句,鹏华一来你便给了那许些法衣法器,我要个紫云飞鹤来去方便可否,你猜我师傅说啥?” “说啥?” “说鹏华多可怜,幼年便遭灭门惨祸,辗转清微门求生都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我身为徒儿不替师傅多想想怎么补偿她,倒好意思来争东西。”曲陵南皱眉道,“我没想明白怎么就变成争东西了我?我不过想要个紫云飞鹤而已啊,我每月供奉都在师傅手里,自己也没钱,要是有钱我也不跟他要了。自己买不得了么?” 云浦跳起来骂:“孚琛这小子忒抠门了,你怎么这么傻啊,钱银什么时候都是攥在自己手里最好,你交给师傅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