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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声回答道:“……已经殒命了,毒/酒匕首白绫三样物件儿里,选的是匕首。” 哦?闻言贾元春感到有些诧异。很少有人会选匕首的,几乎都是选白绫或者毒酒。毕竟用匕首捅自己所需要的勇气,可比上吊或者服/毒要大多了。 小宫女的脸色有点儿发白,也许是被吓到了:“据说,是抹了脖子。那血溅得有三尺高,旁边的太监和侍卫都有些被那血淋淋的场面给吓到了……” 也许,还是有些不甘心吧。也许,这便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一点小小的报复吧。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嘲笑一下这个荒唐的世道。在她最后的视野里,她看到的会是什么呢?贾元春忍不住这样想到。 会是初初进宫时懵懂天真的自己吗?会是得以晋封时意气风发的自己吗?还是说,是下令赐死她的皇帝陛下呢?贾元春却不知道,在殷碧箫最后的视野里,出现的,是她的母亲。微笑着的,带着一身阳光气息的,年轻的母亲,朝着小小的碧箫伸出手,笑着说道:“箫儿,我来接你了……” 倒在血泊里面的殷碧箫,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偌大的后宫,并不会因为一个死去的小小才人而改变什么。年轻的妃嫔秀女们依旧争奇斗艳,吸引着天子的注意力。坐在华丽高雅的宫堂中,一个个香气扑鼻暗藏机锋,你放唱罢我登场,有输亦有赢。一天天的,上演着一场场大同小异的戏。深宫是一个华丽的囚笼,锁住了无数的骄丽女子。她们跟世界脱了节,在这里过上个一辈子,也仿佛只是过了一天似的。等到病了老了,容颜衰败了,躺在冷冰冰的床铺上回想自己的一生。才惊觉印象中最为深刻的,竟是那一年偷偷从家里溜出去,在元宵灯会上看到那个陌生男子的那一眼。这一眼,竟然就铭记了一生。 不如不遇。 那一年姐妹相聚荡秋千越过高墙…… 那一年诗词相和欢声笑语…… 那一年蹴鞠进水潭溅湿了新做的红裙子,被奶娘唠叨了一整天…… 牢牢记在心里的,从不曾忘却的,从来都不是身在宫中的记忆。真真切切镌刻在心中的,仿佛就发生在昨日的那些鲜活记忆,或许,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吧? 年华似水,匆匆而逝,从不会因为怜悯世人而停留。任你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或是挣扎求生的布衣妇人。到头来,结局都是一样。 这段时间的贾元春,一直有些恹恹的。尽管她依旧荣宠在身,却似乎对什么事都失去了兴趣似的。一直到春日将尽,方才渐渐的好了起来。最近宫中的新闻,便是新晋封的贵嫔魏思梦,竟然有了两月的身孕了。 从小小的秀女,一跃而成为跟贾元春平起平坐的贵嫔,可见其荣宠。虽然也有补偿其遭了无妄之灾的意思,但那来自帝王的宠爱,却也不是假的。 魏思梦跟殷碧箫很不一样,虽然也有些娇娇怯怯的样子,但她身上更多的,是一种不惹人厌烦的清高之气。宛如深谷百合,自有一番与众不同的风华。入了帝王的眼,也并不奇怪。这一点与贾元春截然相反,随着服下如花似玉丸的增多,贾元春身上的秾丽气质,也越来越明显了。犹如精心栽培娇养着的牡丹,是一朵浑身焕发着明艳气息的人间富贵花。 百合我所欲也,牡丹亦我所欲也!皇帝陛下左拥右抱,好不快活。这段时间除了贾元春和魏思梦,几乎其他妃嫔都被他抛在了脑后。哪怕是一直深得他喜爱的淑妃何莲琬,也不例外。何莲琬似乎仍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看到贾元春和魏思梦,也并没有其他的什么神情,十分大度的模样。但心里是不是恨得想要生嚼了她们,那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贾元春身着薄薄绯红色纱衫,水绿色百花裙,坐在亭中下棋。看她自娱自乐的下完了一局之后,芝兰为她端上新茶,而后说道:“不是说那魏贵嫔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有了?看不出来她整日一副清高的样子,原来也是个有心计的。” 贾元春娇滴滴的瞥了身旁婢女一眼,笑道:“御医的话,有时候也做不得准的。她到底年轻,中了毒之后陛下又流水似的给她送珍贵药材。如此将养好了,也不稀奇。” 芝兰有些担忧的看着面无忧色的贾元春,欲言又止。元春再次摆好棋局,嘴里说道:“有话便直说好了。” 宫中尚不算很热,却已经有蝉鸣声在响着了,整日呱噪得很。在不断响起的蝉声中,芝兰低声说道:“主子的身子……陛下来咱们宫里的日子也不算少了,可是,主子还是一直没有消息……” 抱琴坐在元春身后,拿着拂尘赶蚊蝇。此时听了芝兰的话,也有些忧愁的看向了一脸泰然的贾元春。“姑娘昔日在家的时候,亦是小心将养着的。冷水从来不沾,便是夏日里热得狠了,也只用井水冰一冰果子茶水罢了。照理说,身子是不该有什么问题的……” 只要是家里稍稍过得去的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家都是小心安养着的,便是害怕以后生育会有影响。穷家小户的姑娘们则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冬天的照样在结着冰凌的水里清洗一家人的衣服。至于以后?饭都要吃不饱了,且顾眼前吧…… 贾元春雪白的春葱玉指捻起一枚黑漆漆的棋子,轻轻放进棋盘之中,道:“你们啊,管得也太多了,真成了两个小管家婆了。” 芝兰见主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急了,声音也提高起来:“主子不可不放在心上啊,这宫里,恩宠什么的都是虚的。今儿升了,没准明儿就降了。唯独自己的孩子,才是终身的依靠啊!” 看吧,连宫女都知道,皇帝陛下是靠不住的。贾元春忍不住笑了,道:“不要着急,这种事,急也急不来,不是吗?” 芝兰看了看元春,露出无奈之色后便将视线转向了抱琴,道:“要不要跟主子的娘家联系一下,弄些养身的方子进来?” 抱琴沉吟道:“此事也不是不行。虽然宫中禁止私相授受,但只是药方子而已,想来是不要紧的……”两个宫女的视线,齐齐转向贾元春。 贾元春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并不是身体的问题,只是没到时候罢了。你们不必着急,安心便是。” 贾元春都如此说了,两个宫女也不好再劝,只得罢了。就在此时,凉亭前方种着紫阳花的花圃之后,转出一行人来。领头的那位,气度高华,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