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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昔笑道:“我那时若不小小隐瞒,只怕贵寨的兄弟们要把我和杨兄生吞了呢!况且此事,杨兄也是被蒙在鼓里。” 杨之焕面露愧色道:“是我轻信于人,对不起阿胭和伯父,我只想找到伯言,将刀谱夺回,再好好问他缘由。” 温石桥冷笑道:“孙讷此人,自幼乖张顽劣,十句话有八句是假,我也曾提醒过你,谁知你还是被他那副样子蒙骗。真是一物降一物。” 赵昔听他们说话,心中却想,孙讷在牡丹寨盗走青雀刀谱,与人合谋掳走孤鸿老人,又潜入天一阁偷沈醉禅的手记,他在替谁卖命?这种种事端,要说背后没有一番谋划,他是断然不信的。 酒席散尽,赵昔替朱胭把了把脉,赠了她一瓶罗浮的“息心丸”并一张方子,道:“丸药内服,方子的药煎了外敷,三五年间疤痕或可平复,只是切记心气浮躁。” 于是四人道别,走远之后,赵昔问道:“那位杨兄在牡丹寨时报的名字是杨之焕,怎么听师哥所说,变成了杨廷兰?” 温石桥笑道:“你哪里知道他的来历,他是当今杨丞相之独子,只因生母不大光彩,所以幼年便被送往京师之外,在武林中长大,如今回到杨丞相身边,已领了军职,今年的武试便是由他督办。” 赵昔十分诧异,倒是感叹那朱胭姑娘,杨之焕对她有意无意尚且不说,恐怕堂堂丞相,也不会容许自己的独子娶一匪寨之女为妻。 师兄弟两个回了所住的酒楼,次日便启程离京。 这一路快马兼程,温石桥知道那林朝曾每日替赵昔疏通经脉,便如法炮制,加之有师父配的药。一路下来,虽旅途劳累,赵昔却觉得身体松快了些。 如此快马走了半个月,总算来到商洛山脚下。 赵昔凭借着出山时的记忆,循路返回,在山中走了大半日,总算找着了小村落的入口。 重临旧地,难免感慨。这里的村民并无变化,见了赵昔,认出这是曾在村中借住大半年的赵大夫,忙叫人去通知马老大一家,又领他进村。 几个人簇拥着他二人来到马家门前,只见一切如旧,马家老大已迎了出来,又惊又喜:“赵大夫!” 赵昔道:“马家兄弟,马大伯可好?周婶可好?” 马家老大道:“好好,都好。我们都以为你不再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走出一神态和蔼,面色有些枯黄的妇人,正是周婶。见了赵昔,亦是欣喜,回身喊道:“云儿,云儿!瞧谁回来了?” 喊了三四番,屋内却毫无动静,赵昔不由看向马家老大道:“小云姑娘可还好?” 提起阿云,马家人脸上喜色不再,只请赵昔两人进去:“进屋再说,进屋再说。” 赵昔便和温石桥一同进了马家主屋,落座之后,周婶端了茶水过来,才细说道:“你离村之后,老大带着契纸回来,村里人都欢喜,想着能过安生日子了。谁知过了不到半个月,忽然来了一帮江湖人,舞刀弄棒的,咱们村的人也就那点上山打猎的本事,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然后呢?” “他们抓了我们,也不曾打杀,只问我们晓不晓得什么札记,我们连字都不识得,哪里晓得这些。我们说不上来,他们就挨家挨户地搜,没搜着,便一个一个抓去拷问。那其中有一个女人,爱给人喝味道古怪的汤,喝了之后就晕晕乎乎,她问什么便答什么。” 赵昔和温石桥对望一眼。这像是魔道中人的手段。 周婶说到这里,才低下头,拭泪道:“阿云便是给他们拷问的时候,不知哪句话惹急了那个女人,竟然……竟然在阿云脸上划了好长一道口子!” 赵昔心里一沉,问道:“可否叫我看看?” 周婶道:“那孩子受伤那天晚上就发热说胡话,几乎去了半条命,后来脸上口子结了痂,就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怎么叫她都不出来,我那时候想,若赵大夫还在……就好了。” 赵昔随周婶来到阿云屋外,先叩了叩门:“小云姑娘?”毫无动静。 赵昔看了周婶一眼,推开门,阳光照进屋里,小女孩的身影缩在屋角,拼命拿手捂着脸。 周婶道:“云儿,赵大夫来看你来了。” 阿云不说话,使劲摇头。 赵昔进屋,蹲在小姑娘面前:“阿云不是和我约好,要我亲自看你出嫁吗?” 他这一问,阿云双肩便颤抖起来,哽咽道:“你,你看了我,就不会喜欢我了……” 赵昔手搭上小女孩干瘦的手背:“不会的。大家都会变老变丑,难道就都不喜欢彼此了吗?” 他用温柔的力道将阿云的手掌拿开,那是一道鞭伤,必定是两指宽的铁鞭,从女孩的左眉横亘至右边颧骨,留下可怖的疤痕。 阿云一双眼睛依旧澄澈,赵昔拿手替她擦擦眼泪,道:“好了,哪有那么丑?你只要听我的话乖乖吃药,一定会好的。” 阿云哭得一下一下打着嗝:“真的吗?” 赵昔笑道:“真的,没好之前,我就送你一个很漂亮的面具,你戴着它,别的小姑娘都会羡慕你的。” 第47章 手札 好不容易安抚了阿云,小姑娘直拉着赵昔的衣袖不肯放,周婶好劝歹劝,劝得她去睡会儿,掩了门出来。 赵昔道:“周婶,关于那群江湖人的事,我和我师哥还想多问几句。” 两人回到主屋,周婶道:“大夫问就是。” 赵昔道:“方才只说到小云受伤,那后来呢?” 周婶又回忆道:“后来……那群人还不肯住手,说要用刑拷问我们,这时外头又来了一年轻一年长两个女人,那年轻姑娘喊那年长的叫婶婶。她婶婶一进村,和那群江湖人说了一番话,那群人忽然就退出去了。” 赵昔心里一动,道:“她们又是什么来历?” 周婶摇头道:“不知道。你要想见,她们就住在村那头那几间从前空着的屋子里,那小姑娘出来买东西,和我们见过不少面,她婶婶看样子是个寡妇,从不露面的。你想见她们,我倒能帮你带路。” 赵昔点点头,道:“我还有一事相求。” 周婶忙道:“你说。” 赵昔道:“我想请马家兄弟带我们再去一次从前救我的地方,到那四周转转,我们要找一样东西。再者我想问,当初救我的那一带,可有什么许久没人去过的老屋之类?” 周婶仔细一想,忽道:“哎呀,倒还真有这么个地方,那一带有个小祠堂,离村太远,三四十年前就不用了。如今他们年纪轻的,连地方在哪都不知道了。” 说着向外唤马家老大进来,仔细嘱咐他。马家老大挠头道:“赵大夫是丢什么东西在那不是?这也容易。明早出门打猎,两位跟我走一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