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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长孙无忌恳辞机要职位。临终前还谆谆劝导长孙无忌,要家人恪守本分, 莫要忘了两汉时的外戚之祸。 长孙皇后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 在她逝世后, 尤其是太宗晚年时期,长孙无忌还是大权在握,逐渐掌控朝堂。 他深知几个外甥的性格, 趁李世民为立太子而举棋不定时, 屡次谏言,一手把秉性柔弱的李治推上太子之位。 长孙无忌可不是真的想保下几个外甥,他推举年幼的李治,大半出于私心:李治性情柔弱,是最合适的傀儡人选。 李治当政的头几年,根本没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不论是他的后宫, 还是前朝,全被长孙无忌把控。 李治到底是李世民亲自养大的儿子,暂且忍气吞声,老老实实当了几年摆设。私底下却早已经开始谋划怎么扳倒自己的亲舅舅。 长孙无忌是大功臣,但是他老来狂妄,忘了长孙皇后的警告,一次次越界。他被权势迷花了眼, 再不是那个在太宗李世民面前谨小慎微的良臣。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李治身为帝王,不可能一再容忍长孙无忌的冒犯。而且以长孙家为首的关陇贵族体系,始终是他的心腹大患。 隋朝是怎么代周自立的? 就连大唐,也和隋朝脱不开关系,朝中大半臣属,都是隋朝旧臣。 李唐皇室,也是隋朝的外戚之一,李渊和杨广是姨表兄弟。 可以说,从西魏、北周、隋朝,到唐朝建立之间发生的政权动荡,其实只是关陇贵族之间的内部争斗,不论江山最后落到谁手中,关陇集团始终左右朝政,掌握实权。 李家是关陇豪族之一,唐朝的建立,离不开关陇世家和地方豪强的拥护。 关陇贵族,既是助力,也是压力。 太宗李世民时期,先是忙于扩土开疆,稳定朝政,又要发展生产,与民休息,关陇贵族动不得。 李治不怕关陇贵族,休养生息多年,大唐已经开始展露出欣欣向荣的活力,寒门士子早已成为一股新兴势力,朝中许多并非关陇出身的大臣早就对长孙无忌心生不满,科举取士发展愈加完善,接连为朝堂输送大批人才。 他只需借力打力,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登基之后的头几年,李治不动声色,借助长孙无忌,一步步拔除朝中隐患,以房遗爱和高阳公主一案,牵扯出大半个宗室,诛杀大批对手,稳固朝政。 在长孙无忌沉醉于权势、忘乎所以时,李治早已经在暗中开始削弱关陇贵族的动作。 等到时机成熟,李治以废后为契机,一举击破抱团的长孙家、王家、高家和其他一些关陇世族,摧枯拉朽,斩草除根,把皇权重新收拢到自己手中。 可笑世人以为他坚持废除王皇后,只是单纯为了那个死在襁褓之中的可怜孩儿,哪里明白背后的深意? 高家、王家、褚家,罪不至死,但又非死不可。 就连上官仪的锒铛入狱,也不是单纯因为他草拟了废黜武皇后的诏书。 武皇后的崛起,是经过李治默许的。 太宗时期,武皇后入宫多年,仍旧默默无闻,只是个小小的才人。如果没有李治,她只能在感业寺落发出家,一辈子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那时候的武媚,身份尴尬,前途渺茫,只盼着能成为后宫之主,站稳脚跟,并没有太大的野心,怎么敢孤注一掷,和长孙无忌相抗? 早在执政初年,李治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有时候久坐一会儿,就开始精神恍惚,头晕目眩。 彼时几位皇子全部一团孩子气,连忠jian都不能分辨,更别说协理朝政、威慑群臣。 而武皇后聪明狡黠,坚毅果敢,更重要的,她比李治更像一个政客。 她既有母亲杨氏的广博才学,又有父亲武士彟的大胆和进取,是个天生的谋略家。 李治知道扶持武皇后的风险,但他实在没有更多的选择。而武皇后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她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适合朝堂。 长孙无忌和关陇贵族的彻底崩溃,是他们夫妻的共同杰作。 从那之后,李治才开始放手让武皇后帮助处理政务。 常乐大长公主在宫中生活多年,不可能看不懂李治才是那个能决定长孙无忌生死的人。 可她不肯去深想,非要把长孙氏、褚氏、王氏、高氏的倒台全部归罪到武皇后身上,骂她狐媚惑主,干扰朝政。 “姑母,朕已经决定,立二娘为显儿的正妃。”李治不想多谈长孙无忌,那毕竟是他的亲舅舅,“二娘是李家的外孙女,如今又嫁回李家,不管你从前怎么看待皇后,以后还是收敛些罢,她毕竟是二娘的阿家。况且,太子年幼,离不开皇后的辅佐。” 常乐大长公主咬紧牙关,李治的话,正好戳中她的软肋。 她是李唐公主,比谁都深刻体会到身为皇室贵女的种种尊贵之处,所以她希望能把女儿嫁回皇室。公主固然好,但公主的后人有几个能享受到和公主一样的实封? 唯有把观音嫁给李显,她们母女才能重新回到长安贵族阶级的顶端。 李治明白常乐大公主的打算,顺水推舟,应下亲事,想通过联姻,改善武媚和李唐皇室的关系。 常乐大长公主厌恶武媚,可却不想错过一个正妃之位。 李弘和李贤都已经娶亲生子,李旦倒是个好的,可他比观音小。观音只能嫁给李显,才能入宫。 其实还有个更妥帖的法子——让李治纳观音为妃,他是观音的表兄,辈分上更适合。 可李治早就废除后宫,含凉殿的那些女官,只负责服侍他的衣食寝居,从不侍寝。 观音当不了贵妃,只能退而求其次,嫁给亲王。 常乐大长公主明白李治的暗示,想要观音嫁入皇家,就得和武媚握手言和。 她咬牙恨恨道:“贺兰氏放荡,武氏兄弟跋扈,他们是生是死,是武媚的家事,我不多嘴。可她不该把那个裴十七带进宫,还让你册封她为公主。” 她眼眶微红,五官因为激动而变得狰狞:“新城是她害死的!她怎么敢!怎么敢厚颜无耻,随随便便找一个小姑娘,就想抹除新城?!” 李治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