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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想做一个帝国的接班人,还远远不够。 一个仁孝纯善的太子,固然人人称颂,但真到处理朝政的时候,天子必须有雷霆手段,才能震慑朝野。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帝王是靠善良的品德去感化驾驭群臣的。 李治记得当年自己被册封为太子后,阿父每次和朝臣商谈军机要务时,都会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多学、多练、多思。 他谨记舅舅的嘱咐,表现得仁慈而谦恭,博得朝野一片赞誉之声。 那时候,阿父常常会不自觉流露出一种既失望,又欣慰的复杂神情。 李治当时不懂阿父的想法,以为阿父只是单纯不满意自己。 如今太子李弘一天天长大,他才能体会到阿父当时的心境。 李弘是个好儿子,好兄长,可惜不是个好的继承人。 李治苦笑一声,说起来,他这个做父亲的,当年也没有达到太宗的期望。 太宗知道他的斤两,为了替他扫清障碍,让他的皇位坐得更稳,不惜狠心打压旧日功臣,还拖着残病之躯,几度北征高句丽。 阿父把能做到的都做到了,但他没有想到,他最为信任的几位辅政大臣也有野心。舅父长孙无忌在没了桎梏之后,断然独霸朝纲,再没了以往的勤谨恭顺。 现在的李弘就和当年的他一样,东宫属臣,有哪个是真正能予以器重的? 他原本属意由精明果敢的皇后辅佐太子,母子同心,总比把太子交给外人强。 然而皇后早已经不是当初的皇后了。 烛火的灯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李治独坐殿中,心事沉沉。直到月没参横时分,才在宦者的劝告声中囫囵睡下。 李令月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让昭善牵来一匹蜀地进贡的果骝马,催促裴英娘学骑马。 果骝马身材矮小,只有三尺高,毛色油亮,性情温和。 裴英娘围着果骝马稀罕了好一阵儿,爱得不行,想了想,还是让马奴把马牵走,“后天就是樱桃宴了,等忙完那边,我再开始学。” 李令月早把樱桃宴上和赵观音抢风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听裴英娘说起,才想起来,哈哈大笑几声,捧起裴英娘的脸,一通揉搓:“小十七,你真打算帮我搜罗宝贝呀?” 裴英娘挥开李令月的爪子,“言出必行,说到就要做到。阿姊后天等着看我为你准备的惊喜罢!” 李令月满口答应,“好,我就等着小十七让我大开眼界啦。” 心里却不以为意,小十七这么小,能找到什么好宝贝?不过她辛苦这么久,费心为自己忙活,到时候就算她拿出来的东西是块平平无奇的石头,自己也要表现得开心点,免得小十七失望。 春天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姹紫嫣红,婀娜妩媚。 李令月听裴英娘说花朵可以用来做成点茶的干花,泡茶时不仅香气不散,还能重新变回盛放的模样,来了兴致,让宫婢把各种含苞待放的花朵摘下来,预备做干花。 姐妹两个一边摘花,一边说笑,玩得正高兴,这时昭善走过来道:“公主,圣人唤您过去。” 李令月头也不抬道:“唤我过去做什么?” 昭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淮南大长公主在含凉殿。” 李令月哎呀一声,皱起脸,有气无力道:“我当初真不该拜姑祖母为师!” 丢下装花朵的小篓子,不情不愿站起身,拖拉了一阵,终究还是被昭善劝走了。 忍冬等李令月走远,低声和疑惑不解的裴英娘说:“淮南大长公主是太平公主的蒙师,只要大长公主进宫,就会把太平公主叫过去,考校她的琵琶技艺。太平公主烦得不得了,好几次想装病混过去,都被大长公主识破了。” 裴英娘忍不住笑了,李令月肖似武皇后,体态丰满,脸色红润,看起来精气神十足,别说只是装病,她真生病的时候,也神采飞扬,生龙活虎。 李令月一去不回。 裴英娘听宫人说,李治留下淮南大长公主在含凉殿用膳,李令月在一旁作陪。大长公主说李令月的技艺退步了,午后要亲自教授她几种抹弦的新指法。 裴英娘可以想象到李令月垂头丧气的模样,摇头失笑。指挥半夏和忍冬把收来的花苞全部装进坛子里。 坛子底部铺有一层研碎的石灰,能祛除花朵的湿气,封好坛子,等上一段时间,点茶的干花就做好了。 殿中省的女官过来传话,看裴英娘在忙,笑着道:“贵主,清辉楼打扫好了。” 裴英娘没去过清辉楼,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情景。给李令月准备的宝贝前几天已经做好了,工巧奴们暂时安置在安平观,清辉楼对她来说其实没有用处。 她想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李旦为什么让李治把清辉楼划给她使用,后来干脆不想了,反正不要白不要。 而且她之前曾想过,等将来出宫以后,可以在公主府里养点特别的花花草草。现在有清辉楼,或许可以把计划提前。 忍冬认识路,领着裴英娘去清辉楼。 路上碰到盘查的金吾卫,裴英娘把李治给她的一张贴金银制牌子拿出来,金吾卫们立刻让开道路。 一路畅通无阻,绕着太液池走了一大圈,远远地看到一座小巧别致的宫殿,朱门绮户,白墙高阶。 裴英娘直接越过空阔轩朗的大殿,踏上高高的石阶,拾阶而上,爬到高台顶端的小亭子里。站在小亭中,整座清辉楼的构造一览无余。 女官殷勤道:“贵主若想要添置什么,只管吩咐。” “把园子里的花都拔了。”裴英娘站在栏杆边,俯视着流水环绕的庭院,“那几株梅树也移栽到别的地方去。” 女官一脸茫然,“贵主想在庭中修建假山吗?” 裴英娘摇摇头,“不必多问,照我说的去做。” 女官有些不服气,心道:果然是骄纵任性的金枝玉叶,仗着圣人宠爱她,就胡作非为。 心里不满,脸上便带出几分轻视来。 裴英娘没理会女官,发话的是她,干活的宫婢奴仆,女官不过是传话的人,如果女官敢阳奉阴违,换一个就好了。 忍冬在清辉楼后殿的小院子里看到一棵绿李树,李花已经开败了,细长的尖叶下藏着一颗颗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