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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 旭日初升,霞光万丈。戴高冠、着锦绣襦衫、腰佩长刀的金吾卫们迎着朝阳,开启朱红宫门。 浩浩荡荡的队伍纵横排开,像一条金碧辉煌的游龙,由北至南,顺着启厦门街,缓缓舒展开威武神骏的身躯。 香车宝马,川流不息。 还没到开坊门的时候,密如蛛网的里坊内人声鼎沸,但里坊外的几条大道寂静冷清,道旁只有来回巡逻的武侯和清扫街道的老丈。 宫车驶过宽阔岑寂的长街,旌旗在晨风中飞扬漫卷,猎猎作响。 李令月趴在车窗旁,“小十七,你看,外边的花都开了。” 裴英娘顺着李令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路边两人合抱的大树上堆云砌雪,一树树繁华争相绽放,春意浓烈。 她皱起眉头,这些花儿,怎么看起来有点古怪? 长安城内的几条主干道旁种植的是一年四季都翠色青青的高大树木,应该不会开出这么大颜色这么艳丽的花吧? 凝神仔细一看,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道旁树上的那些“花朵”,全部是用彩绸丝绢扎出来的假花。 裴英娘摇摇头:一匹绢能买五十斗米,足够吃□□个月,如今却被底下那群阿谀奉承的官员用来假充百花讨好武皇后,真是暴殄天物。要知道,武皇后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些假花! 有这种玲珑心思,还不如以武皇后的名义给老百姓送些衣食农具,既体贴了老百姓,还能赚个好名声。 芙蓉园风景秀丽,烟波浩渺。自唐建立以来,官员们前前后后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从城外引水入曲江,沿着地势高低,筑台凿池,修建楼阁,逐步使芙蓉园成为名冠京华的游春胜地。 车驾停在曲池坊前,武皇后领着一众贵妇女眷,挑了块景色最好的池畔。 年轻的贵族男女们立刻四散开来,蹴鞠的蹴鞠,斗鸡的斗鸡,打球的打球,斗花草的斗花草,也有人骑马窜进林间深处,或是三三两两在浓荫中闲庭漫步。 静谧幽深的芙蓉园,霎时变得热闹欢腾,处处欢声笑语。 宫人立刻支起帷幔行障,将三面全部围拢起来,防止老百姓窥视贵人。 宫婢们来回穿梭,有条不紊地安排布置,草地上铺设簟席、波斯毯,中间摆一张大长条桌,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果品菜肴,四周摆上胡床、坐墩。 眨眼间,已经把芳草萋萋的曲江池畔变成一座用行障围起来的临时宫殿。 行障三面高高竖起,唯独面对着曲江池的一面是开阔的,方便贵人们欣赏风景。 到处是香风细细,环配叮当。 俊朗的少年郎和秀美的小娘子们出出进进,随意走动。 端庄的贵妇们不像年轻人那样兴奋,或坐或卧,意态闲适。 李令月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裴英娘环顾一圈,花红柳绿,水波潋滟,一眼望去,梳高髻、穿纱罗衫、石榴裙的贵族少女们全是一个样,个个妆容华丽,明艳照人,想在其中找到李令月,必须一个个走过去细看。 她放弃找到阿姊的打算,留在帷幕内,端端正正坐在胡床上,专心吃长条桌上的各色美食。 雪白香软的玉露团,精致小巧的冻酥花糕,半透明的透花糍,鲜红的酪樱桃,香脆的巨胜奴,松软的千层酥,应有尽有。 这边是点心,另一张长条桌上是各种生冷菜肴。其中有一盘晶莹剔透的切鲙,是主膳当场宰杀鲜鱼做的,薄如蝉翼的生鱼片铺在碧绿色的荷花盘上,光看着就赏心悦目。 还有宫人在附近清理出一块地方,炙肥鹅、烤羊rou,忙得不亦乐乎。 裴英娘让半夏过去传话,第一批烤出来的烧鹅中,必须有她的份! 宫婢以为所有贵女都天生胃口小,只给裴英娘送来一只巴掌大小的烤鹅腿。 裴英娘朝半夏竖起一根手指:“一只!” 半夏会意,亲自找主膳讨来一整只烤鹅,挽起袖子,把烤鹅撕成一条条的rou丝,拌上昂贵的胡椒,卷在细薄的面饼里,撒上芫荽、细葱、芥末,盛在葵口盘里,递到裴英娘跟前。 “公主好胃口。” 一个头梳双鬟,穿丁香色齐胸襦裙的少女在裴英娘旁边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看得我都馋了。” 裴英娘认得双鬟少年,记得她好像是千金大长公主的孙女。千金大长公主是武皇后的头号跟屁虫,郑六娘受祖母影响,不像其他李唐宗女之后那样对武皇后抱有敌意。 她把葵口盘推倒郑六娘面前,“六娘一起吃吧。” 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从小耳濡目染,教养早就浸透在骨子里,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 两个优雅的小娘子,很快把一只烤鹅吃完。 宫婢们目瞪口呆。 郑六娘在宫婢准备的香花水里洗净手,拉起正捧着一盏波斯三勒浆慢慢啜饮的裴英娘,“太平公主和赵娘子她们在斗花草,还没分出胜负,咱们也过去瞧瞧热闹!” 裴英娘差点把茶盏打翻,郑家六娘,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是个自来熟。 少女们的斗花草快接近尾声,不少人已经败下阵来,退出比赛,唯有寥寥几个小娘子还在源源不断地催促婢女取出自己带来的宝贝。 裴英娘一路走进人群,看到那些淘汰下来的、被随意丢弃在一旁的宝贝:一人高的血红珊瑚,一串珠圆玉润,色泽瑰丽的南珠,造型奇异的玛瑙杯,雕刻成摆件的犀牛角,象牙雕琢的佛像,一盆品种独特的牡丹花…… 哪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啊! 这些贵族小娘子,果然会玩。 李令月和赵观音揎拳撸袖,谁也不服谁。 高台上一只水晶碗,一只琉璃碗。一个世所罕见,美轮美奂,一个流光璀璨,像神仙洞府中的仙物。并列排在一块儿,众人难以取舍,讨论半天,最终还是判了一个平局。 赵观音不服气,“继续比!” 李令月更不服气,“好!” 一个眉峰轻蹙、弱不胜衣的小娘子扯扯赵观音的衣袖,柔声道,“我们今天是出来赏春的,何苦为一个斗花草闹得不愉快?” 赵观音不耐烦地挥开她,“沉香,你别管。” 韦沉香眼圈微红,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