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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书、画、诗、乐各种技艺,天家的皇子们,个个饱读诗书,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 李旦吹了半支曲子,撇下羌笛,抽走裴英娘手上的书卷。展开来,发现是一卷手抄的,翻开的部分是一篇。 武皇后为了谋求政治资本,收揽人心,早年曾命北门学士重新编撰。 儒学士见裴英娘进步飞快,从太液池的荷花开始打苞时起教授她,目前已经学到贞顺篇了。 李旦以前不觉得如何,但从头到尾把扫过一遍后,想到儒学士平时肯定教导裴英娘效仿书中的女子,忽然觉得字字句句都大为刺眼。 合上书轴,把书卷抛到宫婢手中,“这种书,是写来哄你们小娘子玩的,以后不必读了。” 阿娘的一言一行,哪一点符合宣扬的贞顺仁爱? 就连因睿智聪慧、谦恭柔和而美名远扬的祖母长孙皇后,平生所为,也并不符合她所著的。 上位者说的什么,写的什么,都不可信,唯有他做了什么,才是实打实的。 裴英娘其实不怎么想学,之所以天天背诵,是为了应付头发花白的儒学士。 不过李旦不让她学,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李旦绝不属于那种墨守成规的酸腐文人。 裴英娘抿嘴一笑,紧紧拽着李旦的手,感觉到他指间一层薄薄的茧子,有些粗砺,但莫名让她觉得安心。 李旦领着她往西边走。 蓬莱宫的主体建在龙首原的南坡上,宫殿东北方向地势最高。每年冬至大朝时,大臣们从丹凤门进入蓬莱宫,要爬上高高的台阶,才能到达含元殿。站在龙首山顶峰,可以俯瞰整座长安城的长街坊市。 越往西,地势则越平缓。 几名马奴已经在围场等候,四匹油光水滑的纯色宝马正低头吃草料。每一匹都膘肥体健,神骏威武,马鬃梳成几条整齐的辫子,辫子上还扎了漂亮的珠串绸带。 裴英娘想起李旦说过要送她一匹马的事。 李令月忘性大,当初信誓旦旦说要教会她骑马,结果在送她一匹果骝马之后,就再也没提起骑马的事了。 没想到李旦倒是还记得,裴英娘还以为他那天只是随口一提的呢。 她提起裙角,露出石榴裙底下一双高齿木屐,有些为难,“阿兄,我今天就要开始学吗?” 李旦示意马奴牵马上前,把一只糙豆饼塞到裴英娘手心里,“别怕,今天先和它玩一会儿,让它熟悉你的指令。” 裴英娘看着黑马湿漉漉的大眼睛,鼓起勇气,上前一步。 黑马低下脑袋,舔\\舐她的掌心,吐出舌头,把豆饼卷走。 裴英娘忍不住咯咯笑,黑马喷出的气息热乎乎的,又潮又痒。 半夏和忍冬跟在她身后,一眨不眨地盯着马蹄,一脸紧张。 马奴牢牢牵着缰绳,细声细气教裴英娘怎么和黑马打交道。 李旦默默站在一旁,看裴英娘不像刚才那么怕了,拍拍她的脑袋,“英娘,你自己慢慢玩,申时我过来接你。” 裴英娘点点头,黑马温顺,她巴不得早点学会骑马,这样她就能和李旦、李显、李令月一样,去禁苑跑马啦! 李旦走之前,叮嘱马奴,“小心侍候,不许永安公主上马。” 马奴躬身应喏。 裴英娘没有闹着今天就上马,她可不敢拿自己宝贵的小胳膊小腿开玩笑。牵着梳辫子的五花马,慢慢绕着围场徐行。 马奴把四匹马一一牵出,让裴英娘挑选,她来回看了看,还是喜欢第一匹。 五花马很快记住她的气味,时不时拿脑袋拱拱她,找她讨食吃。 墙外人声嘈杂,间或传来纷杂的呼喊清喝和清脆的马蹄声,偶尔还会响起一阵阵热烈粗豪的欢笑。 忍冬告诉裴英娘,不远处是皇子们平时比赛波罗球的球场。 裴英娘回想了一下,李旦今天穿得简单利落,一身半新不旧的绀色窄袖圆领袍,裹幞头,戴护臂,原来是为了和李贤、李显他们一起打波罗球。 过了小半个时辰,宫婢把坐褥、几案挪到廊檐下,请裴英娘去廊下休息。 裴英娘把脱下的木屐搁在台阶边沿,矮身坐在簟席上,捶捶腿,半夏跪在她身后,为她揉肩。 忍冬送上茶点和酪浆,酪浆是冰水里湃过的,揭开盖子,杯口水汽萦绕。 裴英娘吃着茶点,喝着甘冽的酪浆,想起李旦,“八王他们还在比赛?” 忍冬去球场打听,回来时说:“还没分出胜负呢。” 裴英娘想了想,剧烈运动以后好像不能立刻喝太多冰饮?球场上的都是意气风发、无拘无束的少年郎君,正是随意放纵的年纪,可能不会注意到这点。 她放下茶盅:“等比赛结束,你送一壶乌梅浆过去,不要搁碎冰。” 忍冬答应一声,下去忙活。 波罗球场和麟德殿离得很近。球场这边的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麟德殿的宫婢、宦者们忍不住偷偷溜到球场外围,探头探脑,想一睹诸位皇子皇孙在马上的英姿。 冯德眼尖,一眼看到宫婢中有几个生面孔,挥手把内侍叫到一旁,“那几个人是哪个殿伺候的?” 内侍觑眼看了半天,小心翼翼道:“看着好像是赵娘子的侍婢。” 冯德皱眉。 常乐大长公主的女儿赵娘子即将嫁给七王李显为正妃,但天后一直没有册封赵娘子的意思。常乐大长公主为了替女儿长脸,三番两头进宫央求圣人,要求给赵娘子一个县主的封号。 圣人以本朝还没有册封公主之女的先例为由,婉拒常乐大长公主的请求。 常乐大长公主十分不甘心,常常打发赵娘子进宫,试图靠恒心打动圣人。 冯德这几天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赵娘子的侍婢在宫中乱逛。 常乐大长公主跋扈刁蛮,赵娘子也不遑多让,加上她即将嫁给七王,宫里的人不敢得罪她,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着哪天含凉殿的圣人动怒,亲自训斥赵娘子。 一声锣响,场中的比赛宣告结束。 满头大汗、气喘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