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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叶怀川,他的背脊依旧挺拔,孤零零的站在惨白的灯光下,就像是洪流中最后一棵大树。 他才刚刚从小树长成了大树的模样,还需要长辈来扶持一把,指点一番,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成了顶梁柱。 像是有所感觉,叶怀川缓缓转过头,顾谨行看到了他的表情,像是大火焚烧过的草原,死寂,荒凉,一无所有。 抱着最后一点侥幸,顾谨行一步一步稳稳妥妥的走上前,像个被牵制的傀儡。 他费劲的看着他的哥哥,迫切的希望从他嘴里听到“提前祝你愚人节快乐”,然而叶怀川的表情是那样真实,真实的告诉他,天,塌了。 爸妈的面容苍白安详,脖子以下盖着洁白的被单,看起来只是在一个错误的地方睡着了。 在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的后脑勺已经血rou模糊,他们四肢的骨头已经戳穿了薄薄的皮rou。 顾谨行跪了下去,眼泪像海啸,决了堤,排山倒海的淹没他短小的十几年人生,留下一个荒诞的结局。 说好毕业了全家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 说好我们上大学了你们就要生个弟弟, 说好进决赛再一起庆祝, 说好很多很多的以后, 那些设想里,无一例外都有我们四个人。 可是,我们还没毕业,你们怎么已经先不在了。 爸爸mama,从小你们就教我们言而有信,自己怎么就能骗人了呢。 肩上揽上一只手,那只手微微用力,把他压进一个安全的怀抱里。 一边是再也醒不过来的父母,一边是跪在地上紧紧相拥的兄弟,顾谨行埋在叶怀川怀里,眼泪像坏了的水喉里的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恍恍惚惚中,他觉得自己的肩膀也有点湿,心里像漫起了潮汛,冰冷的,湿漉的,窒息的,疼。 他哑着嗓子,终于承认了这个他死也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哥,我只有你了。” 外公、爷爷、奶奶紧接着到了,几个七十多的老人家,一步一脚印的走着,颤颤巍巍的好像几根风烛残年的老竹子,明明个个平日里都被夸奖身子骨比年轻人还硬朗。 时间残忍的在这分秒小时内在他们脸上多拿了几年的光阴,眼泪在没见到儿子女儿时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看到双目紧闭的一双儿女,老太太最先受不住,扑过去失声痛哭,完全没了往日的气韵,爷爷拥着老伴,老眼垂泪,不敢相信有一天他这个行将就木的白发人,竟然也会送走正值壮年恩爱幸福的黑发人。外公像是做错了事的老小孩,小心翼翼的想伸手摸摸女儿,又怕扰了女儿好梦,踟蹰的站在原地,殷殷切切的看着,不敢上前。他恍然想起了几十年前,他的女儿才像豆丁那么大,活泼可爱,可讨人喜欢了,那时候老伴还是个年轻的美人,他温柔的注视着甜甜入睡的女儿,当时就想,他一定要活的健健康康的,看着女儿长大,看着孙女长大,看着曾孙女长大……他真的活的很健康,无病无灾,却先后送走了他的老伴和女儿……难道只是想想就错了吗? 顾谨行和叶怀川沉默的拥住三个老人,一家五口人在小小的冰冷的天地里,用眼泪沉痛的目送着两个本不该绝的生命,在开满彼岸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从此人间地下,隔着看不见的路,隔着厚重的忘川水,隔着阴阳轮回,此生再不复相见。 ——以前我弄丢过mama,后来幸运的找到了,现在,大概已经永远失去她了。 灵堂超度,出殡火化,墓地送别。 从前远远的看着别人在亲人火化前总要抢住车哭天抢地,顾谨行其实有点无礼的不屑,自己亲身经历,才真实的明白那种感觉。 他的爸爸mama,他骤然离开的爸爸mama,被推进那道门后,就会变成一堆灰,他就连他们紧闭眼睛的模样也再看不到了。 他非常非常有冲过去拦住他们的冲动。 手被叶怀川紧紧牵住,那点微薄的温度是支撑着他没有倒下的唯一支柱,奶奶们、舅舅大伯小姑们,扒着车哭的肝肠寸断。 顾谨行双眼红肿,一滴一滴的慢慢掉眼泪。这个年纪的小孩,骄傲又爱面子,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尤其是对男孩子来说。 但是现在,顾谨行恨不得奉上他全部的泪,如果能够让时光倒流,如果可以让他的爸爸mama不走。 哥哥又拥住他,他不禁朝他看去,这几天,他见到了从没见过的叶怀川。 他的神情说不上多么哀痛,他的绝望却让他感同身受。 明明经过十几年已经长得那么高那么大的树,根茎扎得炸药都炸不断,有一天,失去了陪同他成长的父母,竟然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家变得空落落的,这个地方,彼时有多温暖,此时就有多冷清。 顾谨行一个人睡不着,总要赖到叶怀川床上。 如果说,原来在这个家里,对叶怀川抱着50%的依赖,爸妈各自占25%。爸妈走后,全部的百分之百都给了叶怀川。 相依为命。这不再只是个说说而已的词语。 黑夜是个极端化的东西,要么狂欢,要么孤单。 可以是盔甲,也可是长矛。 明明那么浓重的颜色,却是那样脆弱,催人泪下。 顾谨行缩在床边,整个像是扛着一个重重的壳,不堪重负的趴在枕头上,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就用手指揩一揩,悄悄地让它在黑暗里蒸发掉。 泪腺使用过度,刺激了鼻粘膜,鼻涕顺流欲滴,顾谨行没忍住,吸了一吸。 原本毫无动静的另一边忽然有了点窸窸窣窣的声响,叶怀川摸黑下了床,没一会儿又回来了,餐巾纸按在他的脸上,低声道:“擦擦。” 顾谨行擤了擤鼻涕,胡乱的擦掉眼泪,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小声道:“哥,我难受。” “我知道。”叶怀川说,音调是轻的,语句是沉的,带着一种感同身受的怆然。 鼻子又开始发酸,“你会丢下我吗哥。”他喃喃的问,酸楚的说,“你能不丢下我吗。” 四周又恢复安静,看起来就像叶怀川无声的拒绝,顾谨行沉默的翻过身,背对着叶怀川又想哭。 “天灾人祸,谁都说不准,我不能做出预估以外的承诺。”叶怀川低沉的嗓音温柔也冷漠的划过他的鬓角,顾谨行静静的听着,连番的打击像极速下降的温度,把他整颗心冻成一个冰窟窿。顾谨行一动不动,想着索性就同乱世中的浮萍一样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身后忽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躯体,叶怀川轻轻的抱住他,在他耳边柔声说:“记得哥哥跟你说过什么吗。” 顾谨行僵着身体。 “你尽管飞,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保驾护航。” 事故原因已经排查清楚,令人震惊的是,车祸竟然不是意外,撞人的那个,据说是在叶妈科里住过的某个患者的家属,因不满中医院心内科的治疗结果以及医护人员的服务态度,再加上本身精神状况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