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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里它将天光云色全部纳入胸怀,精致得如同是西洋画家手下的写意。 他打算好了,就在这里,与它同归于尽,共下深渊。 明净在湖边停驻了脚步,此时无月无光,湖水比往常来得更暗,黑洞洞的不见状貌,像是要吸进所有的亮光一般,幽深的可怕。 蛤蟆见他停了,也来了个猛然的刹车,它固然是很想要明净的性命,但舍利似乎更加重要一些,并且如今的明净是没有危险的,不论早晚,在本质上总归是能弄死的。 明净转头看看它,“师兄,舍利就在我身体里,你若有本事,尽管来拿。” 蛤蟆眼睛一瞪,真是卯足气力地扑了上来,明净身子一闪,蛤蟆刹车不灵,直生生地坠入了湖水。 蛤蟆一落水,明净赶忙往四周的树木上弹指施法,一道巨网应声而落,它端端正正地覆压在湖面上,微弱地散发出金色的光辉。 明净就地打坐,木质的法器他早已不能用了,少了一魂一魄,他早已不算是干净的东西,一旦触摸被开过光的工具,他剩下的魂魄都会被震得生疼。老和尚对佛祖有几分诚意,明净再是通晓不过了,可悲的是质地单纯的大师兄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被留了一手,将自己作践成如此模样却是浑然不觉,怎不令人心生感慨。 湖水中似是有了动静,大蛤蟆快是要出来了。明净睁眼,朝水面冷冷望去——时机已到。他的眼里燃起了一朵红莲,照着森森的水面,那状貌全然是炙热的,死亡的气息。 癞蛤蟆从水底一跃而上,冲破了不堪大用的法网。它愤怒到了极点,将嘴巴张大到最高规模,舌头似是闪电形状,风驰电掣,直冲明净躯干扫来。 不料,居然是却落了个空。 那一瞬间,一只小马驹大小的红狐狸,直冲着打坐的僧人奔去,赶在蛤蟆的长舌抵达前,恰好一步,用利牙衔走了和尚。 一人一狐齐齐摔在草地上。 明净皱眉,他呵斥道,“狐狸,瞎闹!“ 狐狸不甘示弱,它在和尚的左臂上狠狠地留下齿印,“明净,你找死!” 大蛤蟆缓缓转过庞大的身躯,它俯视瘫软在地上的一人一狐——明净固然是可恶的,这只狐狸更加可恶,它三番两次点火纵事,如今更要过来妨碍自己的千秋霸业。着实可恶!不死不行! 于是大蛤蟆临时改变了目标。它抬起前腿,对准火狐狸,伴着愤怒的吼叫,像是要踩死一只蚂蚁一般,极力压了下去。 狐狸知道自己是躲不开了,它叼起和尚,朝远处一甩,目送着明净到了蛤蟆踩不到的地方,它想着,这恩情总算是报完了,面色平静地闭合起双眼,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那一刻,却是迟迟不来。 于是梅凌霜睁开了眼。那个青年挡在自己的身前,锋刃戳破了蛤蟆的脚背,蛤蟆朝前顶一寸,他也朝前压一寸,互不相让。 青年转过头,他的唇角流下一片鲜血,他朝着火狐狸叫喊道,“凌霜,逃啊!” 梅凌霜讷讷然,她看着杨长风,感觉那一流鲜血似是融进了自己的心,如同兵器一般,将自己的心撕扯得缺了一块。 她慌忙变回人形,对准蛤蟆的前脚扔去一团火焰。介于之前的种种,蛤蟆一见到火就头疼不已,心惊胆战,立马把脚收了回去,跑到湖边洗脚。 蛤蟆一松力,杨长风立即跌倒在梅凌霜怀里。他不住地流血,嘴边是血,身上也是血,同蛤蟆的抵抗大大超出了一个人类所拥有的体能底线,他的筋脉已然破裂,五脏六腑也将近被压坏,他觉得整个世界都黑得可怕,除了梅凌霜,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梅凌霜慌了,她看着怀中的青年,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止血,怎么做才能救他!脑子里飘过无数的知识,她却是一条也捉不住。她搂住他,将他的身体微微向上抬,以自己的功力灌输进他的体内,可经络全断了,她的生命硬是无法流入他的体内! 杨长风看着梅凌霜慌张而恐惧的神情,他轻轻动了动嘴,“凌霜,别怕。” 梅凌霜拼命摇头,她将手放置于他的左胸前,试图将力量传达进他的心脏,“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凌霜…我曾经想到过无数种死法,但现在这种…却是最好的,比寿终正寝了,来得还要好…”杨长风的声音出奇地轻,柔软得像是一片羽毛,“能为你死…比什么都来得好。” “别说了…别说了…”梅凌霜的声音中隐隐透露出哭腔,她愈发急切地要将生命传达进去,“…笨蛋,别为一只狐狸精死啊…” 杨长风摸了摸梅凌霜的脸,咯咯地笑了起来,他这个人很傻气,笑起来便是一副孩童模样的天真,“狐狸又怎么样…火红火红的,漂亮,好看…没有狐狸比你好看,也不会有人比你好看…” “凌霜…”他的脸色愈发惨白,他望着她那双曼妙的眼睛,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语气中满满是少年样的羞涩,他的声响愈发低了,“凌霜…我们来亲个吻吧。” 梅凌霜一愣,杨长风已经自己撑起了身体,他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抱住她,将早已没有血色的嘴唇盖在她丰润的嘴唇上,梅凌霜闭上了眼,细细去感受这个吻,而杨长风却是依旧是睁着眼,看着她——他都看不多久了,能看,就再看看吧。 他是真的喜欢这只狐狸精,要了命的喜欢。 这一吻持续了很长,持续到梅凌霜已然发现,怀中的杨长风失去了生的气息,他全身都是血,全身的筋脉都已断裂,而表情,却是遇见美梦一般的快乐与安然。 梅凌霜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了。她紧紧抱着杨长风的身体,似是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梦魇,久久地,绝望地恸哭着。 杀生 愤怒的火焰在他的心头燃烧。 佛家所谓贪嗔痴三毒,他都吞了个干干净净,毒灼得他燃成了一把火焰。 刁克戎拉住明净,他的手如同鹰爪尖利有力,他攀着和尚的肩,饱含的命令式的语气,让人不敢抗拒,“留在这里,不许去。” 他惊异地发现明净的身体简直冷得像块冰,并非是常言所道之冷,这等反常促深了他的疑虑,也加深了他的坚决——无论如何,不能放他走。 明净的声音是冰冷的,比起初来得更冷,“放我走。” “放你走?放你去找死?”刁克戎怒极反笑,嚣张跋扈,“你把我刁克戎,当成什么人了?” “刁克戎,你放了我吧,我活得太久,太辛苦了,我是真的想解脱了。” 刁克戎咬牙,“你要是死了,我怎么解脱?你这是真想让我做和尚了,嗯?” 明净不说话,不做反应,他盯着刁克戎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