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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的道:“这儿是个过厅, 隔着内仪门,内仪门里头才是正堂呢。”说着,引刘戍往西边过去。西边有个暖阁,暖阁前开了个八角洞门。穿过洞门,里头是一进院子,院中正屋门上一匾,刘戍认得前后两个字是“绮”和“斋”,中间那个字不认得。他想起方才那门子“绮霰斋”, 想必这个字念“线”, 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入内坐了会子,外头有人喊“王爷来了”。便看见贾琮亲自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穿着西洋式样的衣裳, 怀里抱了个纸袋子,瞧着有些古怪。贾琮见刘戍使劲儿打量自己, 挺直了腰板道:“不错吧!我平日很少穿西装。” 刘戍皱眉道:“看倒是不难看,只别扭的紧。” 贾琮翻了个白眼:“什么审美!西装极衬身材的。”遂放下纸袋与刘戍隔着茶几坐下,招手道, “欢迎入伙。” 刘戍看了他半日,道:“这词儿说的跟土匪似的。” “差不多吧,都是造反。”贾琮道,“让你来一趟京城,主要是你若入伙须得先培训,不然你也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还有就是一些从前的事儿得说清楚。” 刘戍愣了愣,苦笑道:“你倒是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哦,好吧,那说点客套话。”贾琮咳嗽两声,作古认真道,“刘戍先生,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 刘戍一叹,呆坐片刻道:“当年做梦都没想到。” 贾琮道:“你对我的第一印象太深刻了,潜意识里头总觉得我是个商人之子。而官宦子弟惯常低看商贾。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将门子弟。我祖父战功赫赫,你总得承认。” 刘戍立时道:“我承认,比我们家强。” “我能有今日,并不是白手起家。”贾琮道,“这一路上继承来的东西极多,起码少奋斗了六十年。比如先义忠亲王死后,他的余部都是精英——稍微不那么精英的尽被朝廷剿灭了。”贾琮顿了顿。刘戍怔了一瞬,不言语。贾琮接着说,“这些人分作两路。一路潜伏在京城,负责想法子替主公报仇;另一路以白令仪白令恩两兄弟为首,负责奉养义忠亲王唯一的遗孤雅芝郡主。那哥俩得了香港之后,财力大增,遂不满足于当个土财主了。”他停了话。 刘戍不觉直起脊背:“白眉赤眼的告诉我这个作甚?” 贾琮将那纸袋翻了个个子。那玩意起初背面朝上,空空如也;翻过来之后便可看见正面印了三个红字:文件袋,还蓝色印章印的阿拉伯数字。贾琮从里头取出一整叠卷宗,先将最上头几张纸递给刘戍,顺带指右上角道:“这个叫回形针,是用来别文件的。” 这叠文书显见是哪家细作回给主公的消息,里头写的是鲁国派往各国的女细作。刘戍道:“这是当年那个素霓姑姑替我老子弄的。” 贾琮道:“这一叠全都是从香港白家的机密卷宗里头整理出来的。”刘戍知道香港如今在谁手里,瞧了他一眼。 贾琮又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他。刘戍打开看去,竟是一封命令,上司让收信之人勾搭鲁国设在平安州高家的一个女细作,扮作痴情的模样与这女细作同回鲁国。刘戍思忖片刻道:“赵涂。” 贾琮点头:“咱们俩刚认识那阵子我曾说过,赵涂与马氏不论投靠谁,都可能会坏主公的事业。马氏这个女子极为诚实。英俊的年轻人她要、荣华富贵她也要。你父亲只能满足后一个,她遂与赵涂私通。事情败露后,她跟着赵涂回到香港。赵涂固然是白家的重臣,然终究是臣。故此她又在白家勾搭了两个主子,两房各一个——毕竟她也不知道哪房能赢嘛。当然,纵没有她,白家两房早晚也要内杠。马氏犹如一剂催化剂,让白家内斗来的更早更猛烈。白家散架了。先义忠亲王留下的一切,悉数落入了负责替主子报仇的那路人马之手。其首领便是我师父詹峤。” 刘戍稍惊了一瞬,眯眼道:“你这便宜捡的……当年你就知道他是白家的人吧。” “是。”贾琮撇脱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那么凑巧出现在鲁国?就去帮他二人逃跑的,好让他们祸害白家。”刘戍翻了个白眼。 贾琮又不动声色的递了封信给他。刘戍才看了几行字便拍案而起,面冷如霜。 贾琮忙说:“别激动!你们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柳骞是赵涂的同窗好友么?” 刘戍捏紧拳头,许久,看着贾琮冷冷的道:“朱桐呢?” “朱桐和赵涂一样,都是祖传的义忠亲王嫡系。因为赵涂在鲁国势力渐大,白令仪便派柳骞过去帮忙。后赵涂出了那事,没奈何,只得打发朱桐补他的缺。”贾琮摊手,“很遗憾,他们都是细作。” 刘戍重砸茶几,牙齿咬得咯吱响。“我父子二人对他们推心置腹、言听计从!”他呵呵两声,“心肝子都喂了狗!” “此事你真不好怪他们。各为其主。”贾琮将手里余下的卷宗递给他,“这些都是从香港白家找出来的。你看完就会明白,你家输得不冤,纵然没有白家也必落入别家之手。你老子委实并非人主材料。” 刘戍慢慢坐回椅子上,拿起卷宗又放下,终摇头道:“我得缓缓。” 贾琮点头:“我去给你安排住处。”乃站起身来。 刘戍忽然问道:“朱桐人呢?” “回老家去了。” 刘戍嘴角冷笑:“我记得他是长安人?” “对。” 贾琮走了。刘戍坐着细看那叠卷宗。原来十几个诸侯国都打过鲁国的主意,皆让赵涂朱桐等人察觉出了蛛丝马迹。白家另打发人去查,后一个个的清理掉了。旁的不说,单单刘侗后院的美人就不少细作,更遑论刘府中的下人仆妇。朝中文武亦多有别家派来的。相较之下香港白家的人并不多。燕王先后派来了三十多个举人,只是不敌朱桐之才、没一个被重用罢了。何况朱桐还娶了刘侗的女儿,且恩爱异常。看罢,刘戍掩卷呆坐。天下分封这些年,鲁国一直是诸王的猎物。 一时贾琮替他安排好了客房,回到绮霰斋。刘戍已缓过许多,疲然问道:“给我看这个作甚。” 贾琮道:“希望你能理解朱桐。毕竟你们现在是革命同志了。” 刘戍哼了一声:“我先说好,不与他到一处做事。” “额……好吧。”贾琮撇嘴,“原本还想让你二人合作把秦国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