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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梦幻。 周翎隔着朦朦胧胧的床幔轻轻描绘着他的曲线和容颜,勾勒出他侧身侧身而卧;观察到他走神地探看日头和光影。 他在看时光,他在看他。 他们都在岁月里望穿了秋水。 我在,你也不能注意到我,对吗。 庄小南,你走神了。 走神到让我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认为自己还有机会的地步。 走神到……你的腿麻了,想要挪动身子却不敢。周翎想笑却流了泪。他站起身弄出动静来,来到床帐旁,没有掀帘子,静静地站在床边,尽自己最大努力看他一眼。最后轻声道:“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周翎回宫后,面对母亲关于周辰是否出宫的询问,只是道:“没有,他只是病了。” *** 后来的后来……庄南带兵战胜了西晋。 同一时刻,周翎得知母后果然不是周辰的亲生母亲,但是周辰也不是奴才秧子的儿子,而是真正的元后嫡子。 难怪外祖父那般告诫自己,难怪母后这般歇斯底里。宋季恒与薛蓝馨,那是宋季恒再也不能追回的往昔;周景宏与甘棠,那是宋妍自始至终都无法插足的回忆。 正如自己,从开始到最后,一个人自编自导,一个人形影相吊。 周翎并不伤心。 因为庄南要回来了。 …… *** 宵香院里,周臻一反常态,忽然对周辰发难,他的腰刀刺向周辰的时候,庄南挡了上去,周翎的心跳都被吓得停住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刀刃。 堪堪在刀刃触及庄南胸口的那一刻,握住了。 疼痛吗?周翎毫无知觉,他只是庆幸自己反应足够快。后怕吗?周翎谢天谢地,他无比感激自己是个不寻常的左撇子。后悔吗?那腰刀竟是有毒的,他失了一只手臂,不,不后悔。 如果说,他被庄南注视的时候没有心慌,那肯定是扯谎;如果说,他没有享受庄南目中的震惊和感激,那必定是矫情。除此之外,周翎还有些懊恼:懊恼一时情急叫了“小南”,懊恼奋不顾身露了深情,懊恼……不知应该如何面对庄南的愧疚和感激。 …… “我说,缺门牙的庄三少,怎么,美女被英雄救了反而不适应了?”周翎看着天花板,坏笑道。 “周……周翎……”庄南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在周翎床边守了两天,也跪了两天,终于等到他苏醒,自己却失去了说话的勇气和条理。 “三个字的词,除了‘谢谢你’,除了‘对不起’……小……小南,你……你应该也不会再说别的了吧!”三句话,三段内容,周翎却用了三副表情和三种语气:最先是调侃的,他不想听他致谢,更不想让他道歉——太疏远了,他听来会心痛;中间是沉重的,想到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听到他对自己说‘我爱你’这样的词语了,他蓦地悲哀起来;最后又是释然的,图什么呢?本来就不过是图他平安罢了。 何必呢。 并不是每一段感情都有美好结局,上天成全他这一次,也算完满。 *** “既然你不会爱我,这救命之恩,总得要换个方式来还的吧?”周翎挑眉道。 庄南呆呆看他。 直眉长眼,终是清秀可靠的。 “小南,我想要拿救命之恩,换条人命。”周翎还是笑谈,眼底却有柔情,“我的母亲,请新皇开恩,饶她一命,草民愿带她离京……终生……终生不再踏足京城半步。”宋皇后虽然疯了,但是她终究是他的母亲。 庄南点头,表示自己会去和周辰说。 周翎没再看庄南,他知道庄南知道这不过是托辞——宋妍害死了甘棠,既然周景宏没有杀她只是折磨她,那么周辰也不会要了宋妍的性命,何况她已经疯了。 庄南也没看周翎,他知道周翎知道自己知道这是托辞——他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欠他情分罢了。 …… 爱一个人,如果明知道没有结局,你还会去爱吗?如果你问周翎,他大概会口是心非告诉你不会的。因为他嘴硬,因为他心软,因为他知道……这其中万般苦。 可是…… 如果那个人真的很重要,那就去爱吧! 人这一辈子,被真心爱过叫做“幸福”,真心爱过别人叫做“值得”。真的,如果那人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不要计较得失,不要考虑后果,不要伪装高冷,去爱吧,坦坦荡荡的。你会在“心悦君”中变得成熟,也会在“求不得”中明白成全,更会在“爱不能”中学会珍惜。 “一个好的爱人,当你真心去爱的时候,你会变得美好,也会冲破迷雾,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周翎也会听从内心,如是说。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明白得虽然不晚,可是对手太过强硬,从一开始就输了。 他输给了庄南。 今生只有旁观。 ☆、陈年旧事 *** 周臻死亡的消息传到后宫之后,燕贵妃自尽。 周致远走他乡。 没有人知道,燕贵妃临死前曾经与周致见过面,与他有过一段对话。 周致是来安慰燕贵妃的,他悲痛于弟弟的过世,但同时对待仇人的恨意和对待皇位的渴望为他增添了更多的斗志。他对燕贵妃说道:“母妃,请不要伤心,臻儿……臻儿已经去了,您要保重好自己。您还有我,我会更加努力,一定能够击败周辰,赢得皇位的……” 他半蹲在燕贵妃面前,强忍了心中悲痛说出这样一番安慰的话来,可谁知,燕贵妃只是木然听着,听着听着忽然伸手将他狠狠推搡了他一把。 她用的力道很大,周致猝不及防,被一下子推倒在地。周致惊呆了,他抬头看着母妃,那个在他印象中一直高贵的、优雅的,谈笑间指点江山的女子,此时却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她面上的高贵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灰败和歇斯底里;她眼底的自信也没了踪影,只留下深厚的绝望和伤心欲绝。 她双目赤红,死盯着瘫坐在地的周致,眼中慢慢升起不屑和嘲讽来。周致想要伸手去握母亲的手,告诉她,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可是却听见燕贵妃用一种很是冷漠的声音问他:“你不是暗杀过庄南吗?为什么没有成功?” 周致松了口气,母妃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母妃,一如过往,他们闲谈中论人生死、谈笑间指点山河。他道:“失算了,没想到庄南私自练了兵,军事防御上竟然不输他的父亲,倒是咱们平日里小看了他……” 没等他说完,燕贵妃又道:“周辰那边呢?怎么也没撼动他分毫?” 周致慢慢